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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丰邺宫中都未发现出了锦和宫以外的地方有人患有天花疫症,然锦和宫内染了天花的宫婢们,也都死的差不多了,唯独剩下了婉妃的近身侍婢香秋一人。
她想活,可老天爷却没有给她机会。香秋已经浑身脓疮起不来声了,她躺在地上的草垫上,望着不远处被紧紧封死的窗棱。这偏院室内一片漆黑,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闻到新鲜空气的味道了。
她痛苦的挣扎着,想要起身到窗棂旁,可所有动作都是徒劳,最终喉间哽着一口气,睁大着眼睛伸着抽搐了几下就断了气。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被封死的窗棂,似乎以为只要能推开那扇窗,自己就可以得到救赎。
锦和宫里被囚着的侍从发现香秋死的时候已经是又过去了一天。他们将手上颤满了布条,面上覆着厚厚的巾布。可依旧还是可以闻到那混着脓血的尸臭味。他们将香秋的遗身挪到一处空旷的院中焚了,浓黑的烟雾窜入空中,渺渺散在天际。
衾妃依在窗前看着不远处的浓烟,淡淡的说道:“这是第十四个了。”
禾云走上前来,看见那浓烟,这是焚烧尸体的烟雾,她看见衾妃盯着看,便上前劝说道:“娘娘也不知道避忌,这都是晦气。”说完她伸出手想要将窗户关上。
衾妃叹了叹,晦气,这些枉死的人到了最后不过是一缕灰烟,仿若从未出现过这尘世间一般。
这就是命,是任何人也无法抵住的命。
“娘娘,这两日紫云宫可是热闹得很,那些个平日都围着娘娘转的淑媛,如今都往紫云宫蹭了。”
禾云想起那些人的嘴脸心里就是不忿。
“呵,莫说她们了,本宫不也都时常往岚妃那去吗。”衾妃苦笑一声。
昨个去给威后请安,恰巧了端睿赟也去了,他竟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威后又提了这立后的事情,端睿赟竟也同意了。威后一高兴,给去请安的妃嫔们都赏了一些物件。就连衾妃都沾了光,得了一披杭缎。这真是莫大的赏赐。
威后那高兴的样子,就似她的嫡女找到一户好人家,她宴请四方一般。
端睿赟竟然同意威后立后的提请了,他分明知道的,分明知道那伏楚甄若是拿了凤印,那威后的势力不减反增。
他是怎么了?他是忘了自己曾说的话吗。
衾妃忽然觉得自己傻极了,她这些年来的步步为营忍辱负重何尝不是为了让他的朝堂更加稳固。虽然这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自己,可她也不过是想要自保啊。
威后赐给衾妃的杭缎是素白色的,那颜色像极了白绫。
这是赏赐,也是讽刺。
禾云看见衾妃面色沉沉,便在一旁劝言说道:“娘娘,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娘娘切莫丧气了。指不定这柳暗花明又一村。”
衾妃笑了笑,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是极好的慰言。
再过几日,这立后的旨意就要下来了,她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扭转如今这局面的法子了。
眼下这沈洛云也无法入宫,父亲在朝上也是受尽排挤,对衾妃而言已算孤立无援了。
伏宗光这两日可是高兴得很,没想到端睿赟这一次会这样快就答应了立后的要求。
他可谓是春光满面,下了朝与几位朝臣言笑的样子别提有多欢喜了。
方宏巡在后冷冷的看着伏宗光,对于赵成荣的罪责,君上迟迟没有宣旨判下。
伏宗光转过身看到方宏巡,笑着说道:“方大人最近可是忙得很,好几日送信到府中邀大人到老夫处品茶方大人都言说忙于朝务。”
方宏巡笑了笑:“相首有心了,不过下臣确有要务在身,这实在不敢贪时娱乐。”
伏宗光眉梢挑了挑,倒未再说什么,他的爪牙又再围上来恭维着,一行人便簇拥着他往另一处走去了。
方宏巡叹了叹,这君上要立后的消息早已在朝中传遍了,这后位人选还是伏宗光的嫡女伏楚甄。本想着靠赵成荣一事将伏宗光拉下马,可眼下看来希望渺茫了。
岳萧炽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想必也是还没有找到那始终的赵忠贤,前两日不知道哪个碎嘴的守卫说漏了嘴,那赵夫人知道赵成荣已经自裁了,当日晚上赵夫人就撞墙自尽了。
而派出去追查那送饭婆子的守卫至今未归也没有消息,方宏巡急得就如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任何头绪。难道,难道这一次,又让伏宗光躲过一劫了吗。
方宏巡长长叹了一口气,便往另一头背手而去。
伏宗光回到府邸便入了书房,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
他的死从来请示,说那赵贤宗近来闹得厉害,就连凤儿也劝不住了。说是要到外面去。
伏宗光那双露着精光的老眼透出戾气:“既然他那么着急寻死,那你们便如了他的愿吧。”
本来就是一个无用的废棋了,留着到最后只会是个祸患,如今端睿赟同意了立后的事,这赵成荣也死了。奈何这岳萧炽与方宏巡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再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那死侍自然听得明白伏宗光的意思,他拱手领命:“属下明白。”
“做的干净一些。”伏宗光交代道。
“那凤儿呢?”那死侍问道。
“留着她还有何用?莫不是你要娶回家去?”伏宗光挑眉看着那死侍。
“属下愚钝。”那死侍顿了顿身子,伏宗光还真是心狠手辣。这凤儿怎么说也跟着他有数十年了。如今说杀就杀。那死侍不禁想到自己,会不会有一日,这伏宗光也会留不得自己了。
他领了命悄悄退出了书房,隐到了暗处离开了相府。
这死侍的步伐极快,可他却不知道在他身后早就跟了一抹玄影。
顾迟宇这几日都跟着这个死侍,如今,已经到了快要收网的时候了。
那死侍不出所料的就往城郊的荒院去了,顾迟宇吹响了哨笛声,他的那些随从听到指令便纷纷开始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