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他被误解?”阮舒又问,“随意吧,我误解不误解又怎样?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只是个人质。”
吕品继续噎住,旋即无奈:“姑奶奶,其实……boss的很多在你看来变太的行为,是因为他不懂得用我们大多数人所明白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情感。”
阮舒颦眉:“那你说说,他刚刚莫名其妙地丢衣服砸东西,是想表达什么情感?难道不是他的日常变太吗?”
“就是因为姑奶奶你误会他了。”吕品告知。
“那我不是已经和他道歉了。”阮舒轻哂,“所以还是他脑子不正常日常变太。”
“……”吕品再道,“姑奶奶你误解他,他其实想告诉你这些全是准备给你的,可他说不出口。”
“呵,他威胁我的话早就说得多了去,还差这一句说不出口?”阮舒嘲弄。
“……”吕品更无奈了,“姑奶奶,不是你理解的那样。boss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姑奶奶你其实比较特别。”
“特别?”阮舒讽刺之色更盛,“确实特别。特别地凶残,特别地暴力。他自己不也说过,觉得我有点意思,拿我当玩物逗着。”
所以之前听到他埋怨她越来越没意思,她高兴得很。
当然,她也揣度,除了对她的仇恨之外,或许还有这点逗弄的兴趣,令得他再暴力,在不失手的情况下,他大概也是能留给她最后一口气的。
吕品:“……”
两人的对话没能继续进展下去,因为吕品的内嵌式耳麦里传来手下的消息。
“姑奶奶,我先去办事,一会儿再抽空来邦你收拾。”打完招呼,吕品匆匆离开,并且把墙给关上了。
阮舒轻狭凤眸,心底有所猜测:是不是外面的世界有了什么动静……?
记得被掳之前,褚翘告诉她,傅令元夜里会从警察局偷偷溜出来。
她也没能见着。
虽然不知道现在究竟什么时候了,但估摸着傅令元多半回警局了。
就是不知道案情如何了?他是否顺利被保释出去了?
她相信褚翘现在一定在到处寻找她。
…………
吕品找到闻野跟前:“boss,警察在重点搜查我们这一小片区域。他们的目标格外明确,锁定了这附近的范围。”
“庄爻和那位姓褚的女警察在一起,看来应该就是他通过我们之前在行车记录仪和停车监控上留下的痕迹反追踪到过来了。幸好我们已经提前把剩余的几个监控点都撤回来了。”
闻野尚处于被阮舒惹恼的情绪中未出来,此时听言表情更是阴沉。…………
范围内的几栋别墅,此前警方自然也都搜查过。
加上这一回的搜查,已经是第三次。
为了避免引发大面积的恐慌,警方并未透露实情,只解释昨夜的火灾是意外,无人机是小偷恶作剧,爆炸的那栋别墅周边的住户少,隐瞒下来也不是大问题。
所以大多数别墅里的住户都只以为警察是在搜捕一个比较厉害的盗贼。虽然住户们整体上是配合警方工作的,也支持警方尽快能将嫌疑犯逮捕归案,毕竟这也关系着他们的人身安全,但也有一小撮人,因为警方反反复复的搜查和确认而生出怨言,终归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陆陆续续有住户申请离开这里。
从一个角度看,褚翘是希望无关人员全部撤离,以免届时又发生诸如爆炸之类的事情而殃及无辜的人。
从私心来讲,褚翘又不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走,因为这样很容易叫“s”混在其中成功逃脱,同时他们警方为了做放行前的充分检查工作量也特别大。
趁着警员们分头搜查的功夫,褚翘给二组组长打了个电话,询问关于傅令元的案情。
…………
陆振华派来的律师,办事效率比傅令元想象中的要高。
而且凌晨和傅令元所说的突破口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口子,分别和傅令元、雷堂主以及栗青统一了口径:视频中确实在和人谈生意,但軍火不是真的,而是他们在为三鑫集团旗下子公司正在筹备的真人cs户外运动购买装备。
律师也将相关的证明带来给警察。
“……这是在三鑫集团推行的‘新皇廷’计划里的其中一个小项目,很早就开始筹备,但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从去年推迟到今年,直至现在尚未成型。属于商业机密,不曾对外宣布过。”
网络上有人带节奏说交易对象是传闻中著名的軍火倒爷“s”,律师便质疑“s”怎么会在谈生意时叫人轻易拍下了犯罪视频?
至于有人说这视频是“s”本人上传的,律师更觉得可笑:“据说‘s’的真面目无人知晓,岂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冒充自己是‘s’?”
目前三鑫集团认为是被当时的卖家给坑了,因为那批真人cs装备买回去之后发现是劣质品,这要是传出去,对三鑫集团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也就成为三鑫集团不曾对外宣告过这个项目的另外一个原因。
被坑了自然不想吃哑巴亏,半年来一直在寻找那个卖家。这次突然爆出视频,怀疑就是对方所为。
这回陆振华一共出动了三位律师,格外强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将警方的每一条质疑都驳回去。
…………
陆宅,陆振华收到律师的汇报,表示虽然暂时无法销案,但已经办理保释的手续。
陆振华要捞的是主要是傅令元,而既然傅令元并非在交易軍火,雷堂主和栗青自然也没事。
警察本想留置满四十八小时。
律师说可以尝试以傅令元的别墅着火需要善后为理由,申请马上先放傅令元,那样的话傅令元应该下午就能回来。
“别,”陆振华却是另有想法,“你就申请保释,警察想等足四十八小时,你当作没有办法就好。”
虽不知陆振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他这么吩咐了,律师自然不用问理由照办。
挂下电话后没两秒,又有新的一通电话进来。
打来的是孟欢。
她到现在为止还滞留在别墅小区里,除了因为是重要证人被褚翘留住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陆振华要求她继续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让她回。
“怎么?是有‘s’的消息了?”陆振华问。
“不是。”孟欢在那里熬得快要崩溃,“陆爷,警方将案情保密得特别严实,根本不与我透露,我也没有渠道打听到消息,就算再逗留,可能也没有大用处,只是浪费时间。”
陆振华驳回她:“你出来了,就进不去,呆在那里,或许会再等来什么事。而且你回来了也没其他事情可以做。”
他如今的语气,是连半点男人对女人的哄都没有,只有对她赤果果的利用。
“我怎么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孟欢幽声,“是你建议我暂告公司的事务回家休假,专心陪少杰,现在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见到他人了,还要被困在这个鬼地方。”
“耍小性子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态度上的不妥,陆振华这才道,“抱歉,这两天接连发生太多的事情,需要我一一处理,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
孟欢不说话,听陆振华接着道:“可我真的没有其他更信任的人能托付。‘s’对我的威胁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杰很好,有雪琴和nai妈照顾着,你如果实在想念他,我现在拿电话上去婴儿房,你们视频。”
孟欢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妥协:“好,我要视频,看少杰。”
…………
阮舒不知道为什么闻野又进来了。
阮舒原本正在找吹风机,见到他人马上站起,满眼警惕。
闻野瞥了眼收拾到一半的被他砸掉的那些碎玻璃渣子:“看来你也没有很宝贝你的孕妇身份,哪里危险往哪里去。”
阮舒自然看到那些渣子了,也避开了。
品着他的语气间透露出情绪貌似没有那么狂躁了,她平心静气问:“有什么事么?”
“这里是我的地盘。”闻野兀自坐下了。
阮舒心思兜转,联系前一次,感觉他都是明明没什么要紧事却进来他这里浪费时间,而且都把墙给关上了。
躲人吗……?
她第一时间生出这个想法。
并且越想越觉得像。
他需要特意躲的人……会是警察么?
警察……
阮舒眼皮一跳。
褚翘……?
褚翘查到这里来了?
发现闻野目光灼然地盯着她看,阮舒敛回思绪。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洞若明火。
“在考虑,现在房间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是不是应该从地上捡一片玻璃起来趁你不备划上你的脖子,要挟你放我离开。”
“挺好的想法。”闻野评价,“你可以来试试。”
阮舒不予理会,拿了吹风机,远远回避闻野,坐到床头去吹头发。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她一开始是用后脑勺对着闻野的,吹干了一半的头发后,她转过来再吹另外一半。
这才发现闻野在盯着她看,不知是刚看过来,还是早早就落了目光。
而视线碰撞上的时候,闻野疑似始料未及,马上移开了。
移开之后,他大概觉得没必要闪躲,又重新看回来,并且透出一股轻蔑和挑衅。
阮舒坚决不招惹他,当作没看见。
顷刻,闻野突然发声:“你都是一个孕妇了,还在试图勾引我是么?”
阮舒无语。
他不仅变太晚期,连被勾引妄想症都晚期吧?
她吹个头发都能是勾引?
但听闻野又讥诮出声:“是故意不把扣子扣好,故意伏低身体,还故意抬那么高的手吧?”
阮舒怔住,低头看自己,这才发现最上面的那颗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原本也没什么,可因为她吹头发的时候为了方便捋头发稍弯了腰背,握着吹风机的那只手臂又抬起了,导致从某个角度,能看见些许她裹在衣服里的隆起的风光。
阮舒放下吹风机背过身去把扣子系好。
闻野第三次冷嘲:“就你那样,当时扒光了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都没有强烈的yu望。现在又有什么可紧张的?多少男人玩烂了的货色。”
倒是因此浮现出某一小段回忆。
而他记得更深的是,她曾经在误闯他的房间看光他的身体后说她不记得了根本没发现他没穿衣服。
呵呵!
这边阮舒再度愣住,愣在他的前半句。
“我什么时候扒光了躺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她回头,琢磨着他的被勾引妄想症是不是愈发严重了。
闻野挑眉:“你前夫没告诉你?”
阮舒沉默住,意识到他可能不是在胡编乱造。
闻野看穿她的表情,兴致一下就高了,起身走到她面前,似笑非笑:“你前夫没告诉你,在滇越,他找来酒店的时候,你光着身体睡在我的床上。嗯?”
阮舒一瞬脊背僵硬。
滇越……
那个时候傅令元的情绪确实不对劲,她自己还猜测过,闻野是不是让其他人戴着她的面具故意在傅令元跟前制造不堪入目的画面。
所以其实还有这一码子事……?
怪不得……她从车上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就裹着浴袍。
怪不得傅令元当时情绪那么糟糕,还不理智地返回去修理了一通闻野。
闻野弯腰凑近了,鼻息间是她的味道。
他越加趣味浓浓地欣赏她的表情:“后来你前夫还能对你下得去嘴?他可真不挑食,是不是就喜欢捡你这样的女——”
“啪”地一下清脆的巴掌打断他的话。
阮舒气得浑身发抖,一瞬间也失去了理智,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反应过来时就是已经打了他。
闻野在那一刹那似乎也有点懵。
晃回神来的阮舒怕他还手,猛地推开他,飞快地跑进洗手间把门锁上。
恶心!恶心!恶心!
被他看光身体这件事已经超过她当年被林平生强歼排行她人生之中最恶心的事情!
外面传来强行拧门把的动静,十分用力,门都跟着剧烈地颤动,仿佛随时会被闻野破开。
阮舒着急地想找找洗手间里有没有能堵门用的东西。
无果。
而闻野明显已经上脚踹了。
踹得整扇门更是摇摇yu坠。
阮舒转而想找能用来防身的武器。
牙刷——毫无杀伤力!
马桶吸——不顶用!
没了没了!没有其他东西了!
她刚刚就应该偷偷捡一块碎玻璃藏身、上!
现在……
闻野已经不止踹门了,似乎还搬了椅子来砸门。
阮舒缩在角落里摸着自己的肚子,眼里涌出潮意,只觉得非常对不起软糖,冲动之下直接打了他,也没冷静地考虑后果。
门锁就这么被砸烂了。
阮舒的脑袋一片空白。
怎么办?
软糖该怎么办?
灵光突然闪过,想起她先前猜测,闻野现在出现在她的这个小房间里还关了墙,貌似是为了躲人。
会不会外面现在真的有警察正在搜捕他?
即便没有警察在搜捕他,她只要能被带出去,就有机会向外面求救吧?
眼看那边的门很快会从外面推进来,阮舒没有时间再犹豫,决定赌一把!
行不行就靠自己作为人质的价值了。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
闻野破开已经被他砸烂的门的同时,听到里面的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迈进洗手间,就见那个女人躺在地上,抱住肚子蜷缩起身体,异常痛苦。
“呵,又装了?”闻野冷笑,走上前,朝她抬起脚。
阮舒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脚:“求、求你带我去医院。我摔倒了,肚子疼。求你救救我。我……”
她艰难地chuan息,似乎连话都说不利索。
她的额头和脸上也都是水渍,看起来好像是汗,而她倒地的位置的旁边,确实有一滩被踩过的水。
她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剩余一只也只是卡在脚上。
颇为狼狈。
好像并没有撒谎。
闻野皱了一下眉,眯眼:“起来,再不起来我就踹你的肚子了。让你的肚子不疼也得疼。”
地上的阮舒快说不出来话来似的,气若游丝:“医院……我真的要不行了……闻、闻野,求求你……救我……我的孩子……孩子……”
她苟延残chuan模样,又是那般似曾相识……
闻野神思一晃,仿佛回到三十多年前。
他被锁在衣柜里,通过柜门的那一丝缝隙,看到另外一个女人,同样这般奄奄一息地看着他。
他无能为力,没有办法救她。
直至她闭上眼睛,再没了动静……
记忆戛然,闻野凝睛回眼前的现实。
却见地上的女人恰也于此时闭上了眼睛,倏尔悄无声息。
宛若旧事重演,心里头有什么轰然塌陷了一块。
闻野一个激灵,猛地蹲身,抱起阮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