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用这个,拉拢我?”炼农握着手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最终面无表情地对敖兴初说。
形状通体椭圆,颜色灰黑异常,上有繁饰纹路,外刻多层封印。即便这样,凶煞至极的气息,仍旧从里面不断传出,仿佛它本身孕育的,就是天下间最为恐怖的恶魔。
堕虐裂天兽卵,现在居然被敖兴初拿出来,给炼农当作交易的筹码。
“我看得出你是真的很想要它,想必是要借助它的凶煞之气,进一步修炼你的肉体吧。只要你答应帮我一个忙,它就可以是你的。”敖兴初平静地道。
同时分出数道化身,同时去找数个人,在其中一道化身去找第五修的时候,这一道化身也在同时找到了炼农。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得到最后的至宝。”
“我没有这个能力。”
“只需要你在最后关头退出争夺就可以了,相当于你什么都不用做,这很简单。”
“对我来说很简单,可对你来说是少了一个实力强悍的对手。谈判的重点不在于别人可以做到什么,而是对方的行为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是一个大盗,居然会说出只有最精明的商人才懂得的道理。”敖兴初有点吃惊。
“请注意你的说辞,我们更希望被称作侠盗。”周夜冷冷开口。
“通缉令上排名第五和第一的人说出这话,倒是很难令人信服。不过既然你们是兄弟,那么想法应当也十分相近。”敖兴初说。“周夜曾经想牺牲自己,带走那一件至宝还大6安宁,想必你的想法,也差不多吧。”
“对我们来说,从没有真正的‘家’的概念,也就可以看作何处不为家。而有没有那一件至宝,我都想去更广阔的诸天去看一看。”炼农没有正面回答。
“那现在你不用冒这个风险了,只管自己去看一看诸天就好,有危险的事情我替你担着了。”敖兴初说:“到时候你只需要不参与争夺,将一切让给我就好,还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吗?”
“这,倒是可以。”炼农想了想,说。
“这样可以吗?”周夜看了看敖兴初,怀疑的问。
“你答应的倒是比我想象中的痛快。”敖兴初也有一些吃惊。
“既然你答应了这件事情,你能不能接得下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没有摆平一切,大不了我当众抢下那一件至宝,然后扔给你就行了。最后要承担众人怒火的,也是你。”炼农平静地道。
敖兴初这才觉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一个大盗,所想的办法都是这么简单直接。到了现在事情基本上已成定局,不过他还有额外的问题,想要问炼农,于是说:“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想救这一片大6。明明你自己也知道,你做的这一切不会让任何人有所感谢,但为什么,你还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想要制止他们的争斗。”
炼农听完敖兴初的话,想了一想,说:“我想的,不是要制止商盘君、曹鸣锐这些人的争斗,而是想让这片大6上的普通人,保持他们安稳的生活。”
“这个世界足够大,可以造出足够的粮食让所有人吃饱。但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有人在忍饥挨饿,因为有些人膨胀的欲望,让他们拿走了很多,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第五修、张血、商盘君、曹鸣锐他们都一样,破坏别人的安稳,满足自己的野心。已经索取过多,却仍旧不知满足。在这一点上,我很崇敬曾经的龙族仁修王,他每到一个地方,对于普通人的索取,远远没有他给予得多。虽然这些只是传说,但是我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因为众生需要这种希望,让自己好好活着。”
“而众生的命运,不能因几人的私欲而生改变。”
“这就是你想要,湛海心兰的原因吗?因为它是曾经仁修王,为天下苍生所作一切的见证。”听完炼农的话,敖兴初在心中想。
......
盒子里,是空的。
这里的确埋着一个盒子,在里面也的确曾经放着什么东西,可是现在,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丁靖析稍稍感到有些奇怪的。
既然自己真的在这里找到了这个盒子,就证明自己的思路其实是没有错的。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曹鸣锐为什么这么着急又把它拿走呢?
或许,却不是他所带走的?
丁靖析陷入了沉思。
阴暗的气息,不知从何处而来。
丁靖析立刻警觉起来。
抛下了手中的盒子,从坑道中一跃而出,寻找着四周一切值得在意的东西。
一无所获。
阴暗气息确实是存在的,但不是在他的身边,而是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丁靖析脚下所站立的大地,属于中域。
而遥远的气息传来的地点,应当是在东域之内。
短短一瞬,又因距离遥远十分微弱,即便能被丁靖析察觉到,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但这不是巧合。
丁靖析,从不相信巧合。
在当下突然间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又让这片大6明日之后的轨迹走向,蒙上了一层阴影。
丁靖析看不透这层阴影。
他只是知道,只要自己还在,那些该来的人,终究都是要来。
凌空一振,丁靖析立刻消失在原地。
......
翌日。
丁靖析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
敖兴初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醒了,忍不住笑着说:“这次还好,我还以为你还要一睁眼就拿剑砍我呢。”
“你出去了?”丁靖析注意到了敖兴初丹凤眼上隐约的黑色眼圈,还有他昨晚实际上整夜未归。
“是。”
“做事情?”
“拉拢可以拉拢的人,纵横捭阖这一套,我自认为玩的还是挺熟的。”
“成功了?”
“去找了四个人,算是都成功了。姜宁远那边其实最容易,第五修最有故事,炼农这个人,我之前倒是小看他了,至于常锟嘛,倒是有些意思,我说我能帮他杀了曹鸣锐,他说曹鸣锐死后他也不见得就会听我的。后来我就说‘没关系,我只要确保你最后也非伤及残,没有能力给我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忙’,他听完后就大笑着答应了我的请求。就这么说,我觉得自己还和他挺合得来的。”
“还差两个。”丁靖析说。
最强的人物,除了敖兴初找的那四人外,还有夏侯晋康、张血、颜游、曹鸣锐、商盘君五人。夏侯晋康是属于自己一方的自不用说,曹鸣锐和商盘君已经被视作敌人,这样一来,就还剩下颜游和张血两个人。如果敖兴初是想消除潜在对手的话,就不应该遗漏下他们。
“怎么说呢,我没有能拉拢他们两个的本钱。”敖兴初有些苦恼地说:“对于那两个人,根本就很难说服他们,颜游是应麓庄掌门,多年受儒道教诲,于金钱利益看得十分淡薄;张血更是看似鲁莽,实则为人城府极深,难以揣测。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颜游一旦知道我们的对手是魔门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加入我们这边,正道邪道,他分得十分清楚,不需要担心。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张血了。不过就算最坏的情况是张血加入了那个叫箑的人一方,我们这边是你我再加上晋康和彭远二人一共四个,唔,夏侯瑾这小姑娘好像拿到了晋康给她的什么东西,勉强算四个半吧。另外一方商盘君、张血、箑,哪怕把曹鸣锐算上,也是四个人。以我们的实力对付他们,虽然有些难度,也还是可以的吧。”
“你所认为说服别人,只是得到了没有确定的‘承诺’。”丁靖析说。
“那你呢?”敖兴初反问道:“你也出去了一夜,可有什么收获?”
并没有回答。
丁靖析静静看着敖兴初,开始一言不。
之后又重新静坐到地面上,左手从背后抽出长剑,右手拿出一块湿的毛巾,在剑身上轻轻擦拭。
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敖兴初也不再计较丁靖析会突然中断对话,只是看着他现在举动继续说:“像这样拭剑,能让你感觉到安心吗?”
“也许。”丁靖析淡淡回答:“每一次杀人,血迹会掉落,血腥气却依旧留于上面,平日中不会被察觉,但每次都到关键的时刻,又重新会显现出来,就在再次杀人前的那一刻。好像是在提醒你自己,到底有多少亡灵死在你的手里。”
“擦拭它,会让你觉得血腥气也会被一起洗掉。这样,它就不会再让你分心。不再分心,这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在猎杀前的那一刻,只有一次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就真的失去了。”
丁靖析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冷意。
......
盛宁祥外,热闹的景象丝毫不输于昨日,很多人聚集在庄园外,争相恐后向内看去。因为身份所限,他们无法进入到最核心的内院,但这丝毫无法阻拦他们充足的兴趣。即便他们知道,这一场拍卖的最后可能引一场足以改变大6的争斗,而他们,都会是河中裹挟的游鱼,经受不住狂暴的风浪,却依然不减他们想要一探究竟的热情。
这或许是人性之幸运。
亦或者,是最大的不幸。
再一次坐到了这间厢房内,不知是否是巧合,旁边的侍女仍旧是萤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不知是她身份的要求,还是真的自内心的开心。笑是一种很常见且奇怪的表情,人在快乐的时候会笑,沮丧的时候会笑,懊恼的时候会笑,甚至连伤心的时候,一些人也会选择去笑。像是这一次在进入厢房前,丁靖析就碰到了商盘君,和对方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
为何那时要笑?丁靖析不知道。他只知道商盘君一定认出了他,虽然他的气息已经被完全掩盖,身上还有着星耀守护石的遮蔽,但他相信,商盘君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认出了自己的身份。
今日的拍卖会,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开始,丁靖析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充满了紧张的期待。他的感觉,是自己的内心渐渐变得无比的空旷、冷静,这是他的本能,越到关键重要的时刻,丁靖析的身体,反而愈加镇静。
静下来,也有好处。至少他出剑的手,就会更快、更稳,更精准。
“昨天一天没有看到商盘君,倒是让我有些不安。当时拍卖会开始之后,既没有现他的踪迹,也没有听到他出声竞拍什么。今日虽然再次亲眼见到了他走入厢房内,却始终让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敖兴初也做到了椅子上,拿起旁边的茶壶大大喝了一口后说。
“整片空间,应当没什么问题。”夏侯晋康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曾经我们星耀族在此修筑建筑时,在地下秘密修建了一个‘南向七连阵’用以保持空间稳固,这一点是连曹鸣锐都不曾知道的。虽然他后来在地下挖了众多暗道导致阵法受损,但终未能伤及根本。只要阵法还在,这一整片空间都极其稳固,商盘君想要中途离开又不被人所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丁靖析是知晓的,“宇”的种子在他的体内,对于空间的感知,他就要强过其它所有人。其实他踏进盛宁祥的那一刻,就现这一片的空间都被“禁锢”在了一起,自己位于其中,就像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
“我知道,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敖兴初随口说道。
“少族长,你这一次到底是作何打算的?”夏侯彭远在忍耐了很久之后,才终于把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来是做什么的——阻止拍卖到最后演变成无法控制的局面,可是具体要怎么作,他始终还是不明白。
“彭远,你还记得曾经你我共同在军中待得那一段时间,我们第一个教官是怎么教我们‘当和你的敌人狭路相逢,双方都不肯让路时该怎么解决’的吗?”夏侯晋康露出了像是追忆的神色。
夏侯彭远一怔之后,就开始陷入了苦思冥想。他还记得这一个问题,因为那是他们初入军中后所碰到的第一个难题,印象之深刻,让他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仍旧牢记于心。很快,他的表情变得欣喜,因为他想起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转瞬,惊喜又变成了震惊,因为他明白了夏侯晋康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夏侯晋康的语气,有一些深沉,说:“‘如果战斗不可避免,你就要先出手,更何况对方是你的敌人。’当时很多同伴回答了各种各样的答案,但都无法令教官满意,因为最终的根本,他们始终没有抓到——既然是敌人,消灭他就好,为何要费心思想这么多。”
最后的话,听出了铮铮铁血的味道。
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士兵,如果再让他投入到异常残酷战斗中,他依旧会义无反顾。
夏侯晋康的态度,从开始就是决绝、而不容妥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