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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父亲。”在姜雪林几声呼唤之后,姜宁远才缓过神来,觉得眼前的环境很是陌生,稍加思索后,才想起自己是在盛宁祥拍卖场的包房内。
之前自己一直在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
“父亲您是在想什么?”姜雪林询问道,踌躇片刻,又在后面加上了另一句话。“是不是仍在思索昨晚之事。”
“还是瞒不过你。”姜宁远叹了一口气,说:“雪林,你对那‘圣域金龙体’,到底是怎么看的?”
“父亲您果然是在想这件事吗?”
“昨天晚上那个人来,你说他就是当初拿走那件至宝的人,这件事暂且不论。他是龙族之人,是毋庸置疑的,否则我们都不可能受到如此之大的压迫感。而他以龙族至高功法‘圣域金龙体’要换取我父子二人在最后的退步,这其实是一件极大的诱惑。你知道我龙威镖局的功法虽传自龙族,但以来我们并非龙族之体,而来我们不可能进入到龙域之内接受万龙游息的洗礼,所以不可能真的将之练入绝顶。你的天赋虽比我好,但我看得出,即便日后你再怎么努力,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早比我几年达到我的境界,或再比我强上一丝,之后你的修为,就难有寸进。这样你早一步达到我的水平,也就是早一天被永生困死在这个境界。如果那人真的愿意把‘圣域金龙体’交予我等,情况又会不一样。圣域金龙体是单纯的炼体之法,需要的只是各种强大魔兽的血液。你我若修炼此等功法,就可以将实力再度提升,而且他和我们原本的功法也不相冲突,两相印证下,甚至能让我们真的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父亲,你这是想让我放弃吗?”姜雪林没有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是继续在问。
“不是让你放弃,而是希望你能看清这个世道。”姜宁远叹了口气,说:“我已经老了,有些看法和你们年轻人都不一样了,但有一些事情,真的并不是只靠坚持就能达成的,你还需要学会适当的变通。虽然其中的过程可能违背你的本意,但只要你能牢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终究还是可以达到你想要的结果。”
姜雪林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对着姜宁远行礼说道:“父亲做好了决定,只需要去做就可以,儿不会反对。”
姜宁远听完后,心中却是喜忧参半。
他说不会反对,实际上在心中,就已经反对了。
不过他看似没有主见,内心却是倔强得可以,这一点,还真是像我。
姜宁远一念及此,不由得苦笑。
可是慢慢的,他的笑意又缓缓收敛。想到了直到今天的这些事情,姜宁远的眼中,一抹愁色一闪而过。
......
所有人都已就座。
所有人。
这里面包括按理来说,最不可能配合的常锟,也安安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的厢房内,一边吃着盘中瓜果,一边不耐地向下看去。
对他来说,曹鸣锐的东西不吃白不吃,难得来这盛宁祥一次,不吃够本,似也对不起自己。
有意思的是,敖兴初似也是这么想的,从刚开始进到这个屋子后,就一直在吃。
这样,倒是能给沉闷的气氛带来一点难得的轻松。不过可惜,除了房中他们外,别人什么也看不到。
一直在等。
一直在。
因为今天的拍卖,显得太过重要。
静心等待,等待着曹鸣锐再一次进来的那一刻,宣布拍卖重新开始。
已经,屏息以待。
不过,时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点点流逝,既不快,也不慢。
但已有人开始心浮气躁了起来,定力不好的,甚至坐立难安。
曹鸣锐,一直没有出现。
谁都来了,拍卖的宾客来了,厢房内的侍女来了,下面等候吩咐的侍从也来了,乃至昨日盛放湛海心兰的盒子,也被重新摆在了一层正中的平台上。
可是唯独曹鸣锐——此间最应该出现的主人,依旧没有来。
早已有人等得不耐烦,向着身边的侍女询问他到底去哪了,但得到的回复却出奇的一致:
不知道。
也有稍稍详细点的回答:
“我家主人好像从昨晚起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焦躁的气息,在逐渐蔓延。
“曹老鬼是害怕了躲起来了吗?”常锟坐在厢房中大喊了出来。
“客人在此,主人却始终不到,有失宾客之礼。”颜游的声音,也隐有愠意。
“叮咚——”第五修像是觉得左右无事,又开始弹起琴来。
丁靖析看曹鸣锐一直不到,开始闭目养神。就在他刚刚闭上双眼的一刻,他的眼睛,又猛然睁开。
视线所至,直直地看着这一地下拍卖场的,唯一的入口。
连串的脚步声,从那里渐渐传来。
众人一开始是带着期待的目光的,可是等看到来人并不是曹鸣锐时,一时又觉得十分扫兴。走过来的,是盛宁祥的四个力士。他们一起扛着一口硕大的箱子,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不过看样子,箱子并不十分沉重,四个人扛着并不显得很吃力。四人走到一层的中央,几人合力又把它放在了平台上,“砰”得一声,稳稳放住。卸下这个重担后,四人望向四周,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末了,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请问,是谁让我们把这个东西搬过来的?”
他们竟也一无所知。
“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搬的是什么吗?”同属盛宁祥的一位站在旁边的奴仆,忍不住问道。
“我们四个早上的时候,都在自己的房间中现了一张纸条,让我们把这口放在主人门前的大箱子搬过来,除此外我们都一无所知。我们到主人的门前时,它就已经放在那里了,字迹也不像是主人的字迹。我们没办法,只好先把它搬过来了,然后想着既然是有人让我们搬到这里,那个人应该也在这里吧。”其中一个力士如此回答。
侍从皱了皱眉,像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厢房内很多人也皱了皱眉,都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谁会让他们送这么一口大箱子来?
看着又笨又重。
丁靖析原本是坐在位子上的,至此突然站起。
“怎么了?”敖兴初惊疑问道。
丁靖析一言不,直接推开了窗子,一跃而下落到了下一层,半蹲在地面上,长长的衣摆覆盖在四周,像是一朵盛开的棕色花朵。随即起身,丁靖析径直朝着中心处走去,无视了二层厢房的议论,也把试图上来阻拦自己的几个侍从全部推开,剩下的几个力士,看他如此旁若无人,也都再也不敢阻拦于他。直接走到了那一口箱子前,丁靖析眼神微沉,盯着它看了片刻后,一把抓在了硕大的盖子上,手臂加力,箱盖被他直接掀飞而去。
“这......”
“怎么可能!”
“是什么时候......”
所有人看到了箱子中到底装了什么之后,一片哗然。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里面,全身晦暗,生机尽失,正是曹鸣锐。不知道他是何时死去的,只看到他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惊恐的表情,圆瞪的双眼,似直到死前的一刻,仍旧难以置信。
他的胸前,还放着什么,但这已经无人注意了。众人所注意到的,只有这一个事实:
曹鸣锐,死了。
盛宁祥的主人、这一次拍卖会的起人,居然就这样死了,还被人放在了箱子里、送到了这来。
“曹老鬼怎么死的!”常锟最为震惊,也想从窗户一跃而下看个究竟,不过已经有人快了他一步。
敖兴初紧跟着来到了曹鸣锐的尸身旁,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才现这口箱子前后长两边窄、上大下小,不正是像一口棺材吗?再看曹鸣锐,全身上下似无一处伤痕,皮肤灰白、肌体枯槁,根本看不出他是怎么死的。这种死法,就像是全身生机被突然抽走、杀人于无形间。唯一的一处伤口,就是脖子上一处小小的割痕,但那显然不足以致命。敖兴初这才注意到,丁靖析从曹鸣锐的胸口上拿起了一样东西,正在仔细的看着,那像是一张纸,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于是忍不住问:“上面写的是什么。”
“箑杀了他。”丁靖析没有念出纸上的内容,而是直接说出了这个结论。握着纸张的手上真元涌动,至阳的气息燃烧而出,整张纸缓缓被火焰吞没,被他扔在了地上。而在它燃烧殆尽前,敖兴初一瞥之间,看到了上面最后的字迹。
“物归原主。”
随即,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