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与小环回到马车旁,醒来的莫二早站在地上,赶上前来,急道:“公子教我好找,又不敢离车远寻,恐你们回来找我不着。小环你也真是,好好的带着公子乱走,出了事,谁能担待。”
小环低着头,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及雪花,自顾上了马车。慕容白见雪地上,几行乱糟糟的脚印,知道是莫二心急,来回踱出来的,安慰道:“莫二哥无须担心,我这不时好好的回来了,这荒山野岭,能出什么事,无非是脚底路滑,当心些便好了。”
莫二心气稍缓,道:“公子可不知,这处名唤迷烟岭,最是高绝,如今被风雪挡住,虽看不真周,但底下深有千丈,飞鸟难渡,何况是人,莫说掉下去,单是深渊中的冷面豹,便能教人尸骨无存,何况这山中还有个亦正亦邪的玄清观。”
慕容白对那冷面豹倒是不感兴趣,听到莫二说到玄清观,连忙插口道:“玄清观是什么来头?”
莫二道:“这个我也是道听途说,传许久前,中土共分为四洲,北越靖州、南逾官洲、东为嵊州、西为雷州,均是由天帝神君掌政,彼时人丁不兴,荒兽丛生,天帝为了四洲兴盛,便传了四位弟子,一传道、二传僧、三传医、四传儒,四人各修一途,掌管四洲,又广收门徒,一起铲奸除恶,到天帝仙去时,四洲内邪魔除尽,荒兽躲藏,百业兴旺。”
慕容白对这一概事情,均无半点知情,此时乍听此说,心中一惊,道:“莫非这四洲掌管者便是如今的四大门派?”
莫二点了点头,道:“道为真武、僧为雷隐、医为墨雨、儒为腾龙,虽然腾龙阁、墨雨山庄现今均不以儒、医为专,但当年确是以此为精,不过千百年的传承下来,四大门派也渐渐从掌管者变成教导者,只是指引门徒修行,一旦天下生乱,以真武门为,四大门派均有牵连。虽然现在四大门派内斗不息,但对外,却是出奇一致。魔教是这近百年来的产物,其中行事诡谲者多,为祸苍生的不少,所以四大门派均想将魔教铲灭。”
慕容白点了点头,道:“这跟玄清观有什么关系?”
莫二道:“这玄清观开派师祖,乃是天帝后收的女徒,门下尽是女徒,骄矜异常,行事介于正邪之间,又恰好处在真武门与墨雨山庄之间,但玄清观素来与四大门派不相往来,所以,你今日要是遇到玄清观中之人,她们心情好则罢了,若是心情不大,一味出手,你不吃亏。”
慕容白吐了吐舌头,心里暗自好笑,“还好今日遇见的是个娇俏可人的醉美人,不然可真不好对付。”点了点头,道:“好在今日未曾遇见这两样。”
两人正说之间,只听栏杆外,一阵狍啸,震得石壁上雪块跌落,慕容白探头往下看去,隐隐只见一双铜铃大眼睛,闪着幽蓝光芒,在白雾中精光四射。
那豹啸又强了一分,只震得耳膜生疼,慕容白捂着耳朵,白雾中忽然转出一个屋子大小身影,躬身伏背,獠牙直比象牙,颈项、脚爪、尾巴均是蓝色冰块护着,直刺刺如同冰剑,大眼跟慕容白对视了一下,张开豹盆大口,几乎就要看见喉内垂壅。
慕容白见那冷面豹身子伏在绝壁之上,爪牙尖利扣在石缝之中,心中有些怯意,生怕那豹子赶上来,连忙翻身跳上马车,嘴里道:“莫二哥,快点。”
莫二上了马辕,凌空甩了下长鞭,马蹄急翻,沿着雪掩古道,疾驰而去。
走了三日,凄惶的山路,终于变得开阔,两边均是青松古柏,虽下着雪,然寒松劲立,平添几分生气。
莫二架起马车,行了一阵,忽见不远处有个茅庐,庐上草木俱焚,此时只剩几根木桩立在雪地里。木桩旁站着一人,高瘦身形,莫二只觉眼熟,“咦”了一声,眯着眼睛细看,朦胧雪片飞舞,只是看不清楚。
这一叫,慕容白早凑出脑袋,看着木桩处的那人,惊叫道:“那不是管二叔是谁?”跟着人便走出,站在莫二身旁,手舞足蹈。
小环也探出身来,将车帘拉在身上,只露了个脑袋,马车驰纵间,先是看见了庐边肥硕的黄骠大马,站在雪地里,来回转悠,马尾不时扫着马臀。然后才看见管二叔,站在风雪中,肩身上落满雪尘。
慕容白兀自高叫着“管二叔、管二叔??????”马蹄声并着他的叫喊声,一并没在瑟瑟风里。
待马车稍近,管二才看见,抬起手挥了挥。慕容白还未等马车停稳,便纵身跳在管二身旁,管二连忙接住,道:“哎呦,公子,小心伤着,我可接你不住。”正说着,已将慕容白揽在怀中。
慕容白见管二脸上须眉尽沾着些冰霜,伸手在他下巴的胡须上摸了摸,道:“管二叔,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啦。”
见莫二和小环套好马车,来到身边,这才微笑道:“还说呢,要不是老爷怕你误了时辰,此时我也不必紧巴儿赶着追你。”
慕容白掐指算了算,这一路走走停停,倒是过了十多日,别说时辰,便是算算日头,也过了好几天,但慕容问道一向不在意这些事,嘿嘿一笑,道:“父亲才不会管这些芝麻小事,你来肯定有其他事情。”
管二刮了刮慕容白的脸颊,道:“小滑头,这倒是难骗你。”说着自脚下雪地里掏出一个包裹,递给莫二,道:“老爷三日前升了五湖内阁执事,家中排宴,夫人因你不在身旁,好一阵牵挂,老爷便吩咐捡些能存的菜蔬、瓜果,到山中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一声,出门在外,凡事均应谨小慎微,万不可意气用事,人应贤达处世,名应抽身退步放好。”
慕容白点了点头,道:“难得双亲教导。可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途经此处?”
管二道:“你还说呢,原本五六日的路程,你走了十多日,我想你本应进了山门,便巴巴地去叩山,哪知门童却说不知道你这个人,我想来你便是在路上贪玩,误了行程。”
慕容白嘿嘿直笑,还未开口,管二皱着眉,道:“我观这真武门上下,连门童在内,均是些势力眼睛,我这去叩个门,还贴了二两银子,可见这风气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慕容白僵了僵脸,拍着胸脯道:“我有太白写的请帖,谁敢拦着我不成。”
管二摇了摇头,道:“话虽如此,但也不可这么说,老爷不是说做人应练达么,可巧这便是你进山应学习的东西。你倒谁不愿做清高信义之人,无非是倚着个把门路,找些外水,供养家给罢了,又何必争这许多。我今日带来的,多半是些珍奇异果,捡些个,送人也还值当。”
慕容白见管二叔说到自己的心坎上,只得默默点了点头。
管二见慕容白点头,这才会心一笑,眉眼尽展。看了看莫二和小环,道:“依我之见,那真武门向来自命孤高,闲杂人自然进不得,这里离真武门又近,四下又平坦,不如就在此处安顿了小环、莫二,你自行上山更好。”
慕容白看了看小环,一想到要分别,心中还有些不舍,但又想,此处来去方便,来年初春,这片荒地还可种些蔬菜瓜果,小环向来喜欢田居生活,此时正遂了他的心。况且自己若不上山,怎取那绛珠草。随即便道:“如此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