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无策是一回事,认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见大川叔和风水周只沉默了几秒钟,马上都各自计上心头,随即两双眼睛都滴溜溜转了起来,两对耳朵也直挺挺竖了起来,少时,二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相似的姿势,小心地往墙角里走去了。
只听,“咯吱!”几声惨叫,大川叔和风水周手上,各自捉住了一头小猫般大小的肥大老鼠。两个倒霉蛋被两人拿在了手上,一时竟搞不清楚状况,还妄想扭头咬人,大川叔见状,不由哑然失笑,一巴掌打得大老鼠头晕目眩,鼠眼外翻。若不是要留得那畜牲性命尚有妙用,那乖张的耗子,怕是早被摔倒土墙上撞个稀巴烂了。
我和阿霞只觉一筹莫展,搞不清大川叔和风水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儿。只见风水周利索地从腰包里摸出一条细绳,一头抛给大川叔,一头已经被结在了大老鼠肥壮的腰杆上,转眼间,已经绕了好几圈。只见大川叔也敏捷地倒提着大老鼠,飞快地拴好绳套,和风水周几乎同时把牵线老鼠放回了地面。那两只老鼠也是纠结,一落地,竟然各往一个方向跑去,顷刻间就把那细绳拉直,却各自倔不过对方,又扯不断坚韧的鹿筋绳,折腾了一会,就都伏在原地喘息起来。
大川叔和风水周等的就是这时候,只见大川叔掏出一小瓶散溢着花蜜香气的药泥,扯两根墙边的茅草,涂了药泥,一根递给风水周,一根拿在手里,各自往那绕紧石棺的鬼藤边上走去。两人身后,那两头闻见蜜香的大老鼠,早口水哧啦地跟了过去,也不顾接连跌跌撞撞地绊到地下的鬼藤上,滚倒几次。
那鬼藤,先前怕是在瞌睡。这不,被两只大老鼠连环顶撞,左冲右突地一闹腾,忽地醒了过来,只见那章鱼般的触手,赫然充斥了盈盈的恶意,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抽击起石室中央方圆十米内的空间来,连大川叔和风水周都好几次堪堪被藤条击中。只是,藤条固然凶猛,但毕竟已经老迈枯槁,再加上绒毛掉光也影响了感官,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激,显得异常凶残,但怎奈二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端地恰恰比它灵活了只一截,就是逮他二人不着,更别说地下藤上,吱吱乱叫着上下攀爬的两只肥大老鼠了。
我和阿霞只得退到鬼藤挥舞范围之外的石壁边上,眼花缭乱地看大川叔和风水周提着茅草,引着闻蜜跟来的牵线老鼠,又引着循声追来的鬼藤,来回地兜着圈子,像是古代的巫师一般,跳着一种奇奇怪怪的舞蹈。
待我眼光随着跳出圈子的二人一住,定睛一看,那缠紧石棺的老藤,不知何时已经自顾缠绕着结在了一起,正无力地扯动着,只是动弹不得。而另一边,两头贪婪的牵线老鼠,正心满意足地舔着花蜜,懒人醉酒般,肚皮朝天地躺在一边,好似那旧社会吸饱了大烟的瘾君子一般。
我心中称奇之余,难掩惊叹之情,正想鼓掌叫好,突然,眼尖的阿霞一声惊呼,只见那北边的洞口,不知何时,竟接连爬出十几条细长的子母蛇来!
大川叔见状,赶紧招呼我帮忙用手杖挑飞这些被花泥芳香引来的小蛇,然后掏出火柴点着墙角几根干裂的木棍,丢到子母蛇爬出的洞口附近,泛起火烟,驱赶着小蛇退了回去。
我紧绷的心情一定,正想松口气,忽然听到,那南边的洞穴里,竟然传出此起彼伏的低吼声,像是冤鬼痛苦的呻吟一般骇人。回头一看,吓得我又惊得退后了几步。只见洞穴里一口气钻出四五具没了面皮的血尸,腐败的红肉赤裸裸露在外面,眼睛处只剩下两个深陷的黑窟窿,看起来十分恐怖。
我赶紧把阿霞拉到身后,正要叫大川叔,突然地下猛地扑起一头没了腿脚的无皮怪尸,从侧面把我撞到在地。我顿时被吓得半死,只能惊慌失措地挥舞着手臂,勉强把那怪尸散着腐尸怪味的臭口推离面前。虽拼命挣扎,怎奈受了惊吓,还在筋酥骨软,四肢无力,却不能把那死死箍紧我的怪尸甩开!
正在焦急,只见身前腿影一晃,怪尸已经从我身上飞了出去,定睛一看,半空中吊在打了结的鬼藤上,借着旋转落下的助力,并腿踢飞怪尸的体操公主,不是阿霞,还会是哪个?
我眼看被解除了困境,连忙站起身,和稳稳落地的阿霞一起跟大川叔和风水周汇合一处。四人站定,随即看清,连同地上匍匐的半截怪尸,总共有五具又零半只。而我们这边,手头的武器,却只有两根树枝做的手杖和三把探路手电,即便算上风水周手里威力不明的鲁班尺,战力对比依旧明显对我们不利。
正在惊惧,所幸及时听到大川叔稳定军心的声音:“大家别慌!这些无皮尸虽然看似面容可怖,其实皮肤肌肉已经溶化殆尽,颜面也风干大半,我猜可能是尸花鬼藤消化后的残留怨魂。看它瘦体嶙峋,骨架松散,大家照关节打,击破不难!”话音未落,只见他率先瞄准一具扑过来的无皮血尸,握紧木棍,猛力一挥,正打在那怪尸松垮垮的脖子上,一下把无皮尸那耷拉着的脑袋打飞丈把远,剩下的残缺身躯勉强走近两步,就散了架,啪嗒一声瘫倒在地下。
我们眼看大川叔说到做到,当先秒杀一具怪尸,立下头功,士气顿时大振,随即两两一组,各人截住一具无皮血尸,周旋起来。
我和阿霞自是背靠背相互照应,抵挡住两具怪尸的攻势。我仗着树枝拐棍显长,瞅准机会打折面前怪尸的一条腿,接着一脚揣在怪尸黏糊糊的怪脸上,把它仰面踢飞两米远。趁着这当儿口,赶紧转身,卯足力气,奔向因手电柄短吃亏,只能堪堪躲闪怪尸攻击的阿霞。
“让我来!”
阿霞听到我呼叫,好似脑后生眼般,默契地弯腰一个闪身,低下头去,一来躲过了怪尸僵硬的猛扑,二来刚好让过了我蓄力挥出的一猛击,顺势一转身,从我腋下钻过,一个扫堂腿,再次把准备偷袭我的半截怪尸踢得飞了出去,撞到土墙上,出一阵嗷嗷声。我这边战况也是利好,双手重击下,怪尸的胸椎顿时被我打折,正嘟哝着用一只怪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妄想挣扎着把失去平衡的身体摆正。
“李子!”
阿霞呼喊一声,怎会给它机会:只见她甩动胳膊,紧跑几步,冲到我跟前,一个垫步起跳,人随声到,鱼跃过来。我自然会意,急忙丢掉手杖,站稳脚跟,半空里抓住她的双手,作为她旋转的轴心,助力她加回旋一周,凌空扫出一个飞踢,把怪尸刚立起的上身顿时踢断,生生吹飞到对面的土墙上,刚好把那正想从墙体里爬出的半截怪尸,冲撞得再次狠狠嵌入墙中,两两散架。
双杀!
我见英姿飒爽的阿霞轻巧落地,理理马尾,正朝我会心浅笑,心头一暖,顿时斗志昂扬,热血沸腾。抓起手杖,一个滑铲,把之前被我踹飞,刚刚爬起的怪尸蹬了个踉跄,头朝下跌了下来。我自然看得真切,双手握紧木棍,照它脸上一捅,又把它痛得仰面捂脸,跪坐在地。不容它反应,我转身坐直,把树枝拐杖往地上一插,借力一拄,站起身来,顺势往前一带,拉满一个弧形,弹射回去,正好打在那暴怒嘶吼的怪尸脸上,把那正张嘴怒号的怪脸,打得翻了回去,断在脖颈上挂在背后。
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我从成龙大哥的电影里学到的一招。
大川叔见我和阿霞配合无间,顷刻间已经解决掉两具加半只怪尸,自然抖擞精神,和风水周合力终结掉最后一头无皮干尸,来到我们跟前,翘起大拇指,称赞到:“难以置信!有道是,后生可畏!叔不服老也是不行啊!”随即赞赏地问起阿霞哪里学的那眼花缭乱,优雅矫健的腿脚功夫。听我说起阿霞的体操背景,得知那惊艳酷炫的合体必杀技乃是我俩的即兴创作后,更是赞不绝口,把阿霞一张小脸,夸得彤彤泛红。
我也乐得宜的跟着阿霞沾光,正在得意,忽然那向东的通道里噗哧噗哧接连传来一阵肉翅扑棱石壁的声音,把我们稍微放松的心弦又绷紧了起来。
约摸五六声扑响过后,那仅容一人低头通过的通道里,竟端地钻出一只半人多高的大蝙蝠!随即又挤出一只,把之前那只,顶了个踉跄。只见那怪蝠,湿皮猩红,肉翅遮天,犬牙倒错,鼠目赤黄,看到我们几个,更是伸展开一米多宽的膜翅来,吱吱叫着,露出一排排细小的尖牙,起狠来。
别说我被吓得心惊肉跳,连大川叔也收起笑容,严阵以待起来。一旁的风水周也是皱紧了眉头,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说道:
“小心那吸血畜牲的尖牙,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