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隆帝一听,就明白了德妃的意思。秦容对着别人不哭,一看到德妃就哭,可不是德妃或者她身边的人带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他了。许太医检测到秦容血液里有淫.羊.藿和苦艾,不代表他身体里只有那两样东西。秦容看到别人不哭,独独见了德妃大哭不止,必然受到了刺激,催动了体内的某样的东西。德妃不可能对秦容动手,玩把戏的只能是身边的人。
德妃身边有人背叛了她,亦或是有人安插人在德妃身边,才能在这个时候下手,挑得德妃和闵棠不和。
“爱妃不需要好运气,一切都有朕。等那人找出来,朕把人交给爱妃出气。”
“圣上怎么不劝一劝臣妾,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咱们的孩子本就有天大的福分,何需你再为他积福。”
德妃咯咯地笑着,将头埋进圣隆帝的怀里。圣隆帝搂着她,收起了笑容。好好的一次皇庄散心,偏偏被魑魅魍魉出来搅事,坏人心情。
圣隆帝收到消息时,皇后也得到了消息。
“贤妃违背圣上的意思,也不知道会怎样。”
闵棠行事,没有故意隐瞒。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圣隆帝查到她身上是迟早的事,闵棠索性放开手脚来做。皇后会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皇后放下手中的书,长叹一声。昨日,霍香回来就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给她知道,包括圣隆帝交代闵棠不得将事情外泄的吩咐。没想到闵棠居然敢公然违背圣隆帝的旨意。难不成这件事当真是德妃做的,她怕圣隆帝护着德妃,将这件事压下去?
“娘娘,您该喝药了。许太医说了,您心思重了些,当少思少虑。”
“怎么能不想,从我成为皇后那一日起,后宫这幅担子我就放不下了。霍香,我退不得,也不能退。”她在这宫里,也就剩身下这一张位子。她是皇后,是林家的女儿。皇后的荣耀,林家的荣耀,应当由她守护,不容有失。
“我的好娘娘,这事自有圣上操心。涉及到那位,您还是先喝药吧。”那位,说的是德妃,圣隆帝登基后,第一个主动要册封的人。明明性情乖张,偏偏封号为“德”。
霍香压下心中的起伏,伺候皇后喝药。
同一时刻,闵棠接到了圣隆帝的口谕,传话的人是罗德海,传话之时,只有闵棠与罗德海两人,春花秋月避了出去,事后闵棠也不肯对春花秋月多言,只是出现在人前时脸色不太好。秋月情绪外露,看着罗德海离开的背影,面色不善。春花赶忙拉着她进屋子,就怕秋月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来。
“春花你别拉我,我是那种冲动的人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门清儿。”秋月不忿春花强行拉她进来的行为,嘴里嘟嘟嚷嚷个不停。
“我知道你没想干什么,娘娘这里事多,你就不知道主动过来伸把手,非得让我拉你。”春花将一堆衣服抱过来,送到秋月怀里,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秋月,衣服先放着。春花,外面有什么动静。”闵棠的屋子,依然不许其他人进来。主仆三人外加一个睡着的秦容,安静得很。门敞开着,从闵棠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可以看到那一池绽放的荷花。有小宫女在荷花池旁打扫地上的落叶,秋风吹来,将小宫女扫到一堆的落叶吹散开来,小宫女不厌其烦地扫。
“娘娘昨天乘坐的马车果然不见了。听说,昨日我们才下车,就有人套了那一辆车出去,再没回来过。圣上的人循着踪迹追过去,在一处山崖边上现了车痕,非常新鲜。经勘查,那里确实掉下去一辆马车,马车掉下去时,崖壁上有树,枝干上挂着帘子碎片,与娘娘乘坐的马车挂的帘子一模一样。山上有极少量的血迹,驾车的人没有回来,就看下游能否打捞到浮尸。”
马车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肯定会散架,山下是大河,水流湍急,车架被水冲走,想要找回来拼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人死车毁,马车这条线暂时是断了。
“德妃那边有动静吗?”
“罗德海将消息传给圣上后,德妃那边就有宫人被盘查。娘娘,我们是否”
闵棠摆手,沉声道:“继续盯着。十一中毒的事已经在皇庄传开来,德妃迟早会知道,圣上没有必要隐瞒,肯定告诉她了。德妃知道她被安上下毒的污名,没有立刻找咱们难,必定想追查下去。德妃可不是一个能吃闷亏的人。”闵棠将消息传出去,就是为了告诉德妃,她们二人遭了算计,如果德妃不是策划者,她相信德妃能明白她的意思。
至于圣隆帝的警告,早在她做这个决定前,就料到有这一茬。她只要秦容安好,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是。”春花得了闵棠的话,转身出去,离开前没忘了给秋月使眼色。秋月将头一扭,不肯搭理她,春花无奈叹一声。
“秋月,你刚才做得很好。”
闵棠才开口,秋月的眼睛一亮。她性子直,人却不傻。闵棠身边已经有一个心细的春花,她再努力也成不了春华那样的,还不如保持本性。
“你就像另一个我,我不方便说出来的,你都做了,这很好。不过,你要注意保护自己,我担心他日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娘娘生什么事了。”秋月一听闵棠的语气里夹着一丝低落和无奈,心就跟着揪起来。
“能生什么,无非是这些琐碎罢了。你先把十一的衣裳洗了,别撕坏了。”秋月的手劲大,要遇着生气的时候干活,容易把东西糟蹋了。闵棠提醒她一声,就是担心她手下没个轻重,把秦容的小衣撕坏了。虽说贴身衣物坏一点点没事,但要被撕成两半,怎么也穿不了。
“娘娘,我不会把小皇子的衣服撕坏的。”秋月很郁闷,方才担心闵棠的那点子心思被一扫而空。她不就是上回和春花斗嘴时,不小心撕坏了秦容的一件小衣么,结果就成了闵棠和春花打趣的对象。
“不会我就放心了,十一这次没带多少小衣来,如果要临时做,春花的事多,我担心她忙不过来。”秦容和闵棠的贴身衣物都是春花做的,秋月是不会做衣服的,她的针线不好,最多能缝几只袜子,就这样针脚也不甚平整。
秋月抱着秦容的衣服风风火火的出去了,看着她的背影,闵棠脸上多了几分浅浅的笑意。只是等人走了,闵棠的脑子里又回想起罗德海传的圣隆帝口谕,如果她下次再违抗命令自作主张,就别想继续抚养秦容了。
圣隆帝还真是宠爱德妃呀,为了他的爱妃,连威胁她这种事也做上了。当她是被吓大的吗?
闵棠合上眼睛,侧着身体躺在秦容身旁,握着秦容的小手,放在她的左胸前。
她舍不得。她怎么舍得让圣隆帝把秦容抱走。秦容就是她的弱点,圣隆帝抓住了这一点,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明明秦容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就能把秦容当成与她博弈的棋子?
是了,除了秦容,他还有十个儿子,每一个都是他的血脉。德妃肚子里正怀着他的孩子,那才是他最期待的孩子。
妒忌?不。她有秦容就够了,她还有秦容。
圣隆帝过来时,母子两并排躺在床上,秦容率先睁开了眼睛,动了动,惊醒了闵棠。闵棠睡得不安稳,秦容有一点动静,她都要醒来看一眼,确保他睡得安稳。这会儿,见秦容睁开眼睛不睡了,她翻身起来,这才看见身后站着的圣隆帝。
“圣上,您怎么来了。”闵棠诧异地看着圣隆帝。之前圣隆帝派罗德海过来传口谕,闵棠以为他不打算过来,谁知道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圣隆帝就站在她的床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十一好些了吗?”
“好多了,昨天吃了许太医开的安神汤,夜里睡觉不闹了。今儿个已经完全好了。”
“嗯。”圣隆帝闻言在床边坐下,一把抱起秦容。秦容才睡醒,人还迷迷糊糊的。小孩子对人的记忆比较短,圣隆帝不常见,秦容被他抱着就有些不乐意,挣扎着要去闵棠怀里。
“圣上,还是臣妾来吧。您也知道,十一刚起床时,只要臣妾。”
圣隆帝在重华宫和母子二人同床共枕半月,自然清楚秦容的这个小习惯。不过那时他们三人日夜相对,偶尔圣隆帝在秦容醒来时抱他,他也不是非闵棠不可的。这才几日,见了他就跟陌生人似的,果然和他这个母妃一样,养不熟。
“朕抱着他,你给他换衣服。”圣隆帝还是不信邪,秦容是他的儿子,他还不信不能抱他了。
“圣上忘了,十一午睡醒来不用换衣服。”又没尿湿,换什么衣服瞎折腾。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今日就想看儿子换衣服了又怎的?
“难不成朕的儿子还少一套衣裳换了?”圣隆帝挑眉,完全是在找茬。
闵棠不知道他这是在闹什么,顺着圣隆帝很容易,但是刚才被他威胁一番,闵棠就不想如圣隆帝的意。
“今日天气好,秋月刚刚把十一的衣裳洗了。”她就不换了,有本事自己找衣服给秦容换呀。
圣隆帝气乐了,闵棠居然在给他甩脸,谁给她的胆子。还是说,这个女人天生的胆大心宽,什么都敢做。是了,她都敢公然违背他的命令,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她有什么不敢的。
圣隆帝不说话,闵棠也不开口。两人僵持间,秦容因为没能回到母亲怀里,憋着嘴哇地一声哭出来。
闵棠败下阵来,低头服软。
“臣妾想起来了,十一还有一件晚上换洗的衣裳没洗,可以穿。”
听了闵棠的话,圣隆帝心满意足,才将秦容还给闵棠。闵棠这回是真的懒得多看他一眼,专心哄秦容。好不容易秦容不哭了,圣隆帝还没忘了给秦容换衣服的事。闵棠无奈,只好从箱子里找出一身衣服,拿过来给秦容换下。
圣隆帝看着秦容放衣服的箱子空了大半,以为秦容真没几件衣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朕上回不是赐你金银了,怎么没给十一多裁几件衣裳。”
闵棠张嘴就想反驳,哪里是秦容没衣裳,明明是这个箱子放的外裳,之前被春花取出来给秦容穿上,自然不剩几件。可她一看圣隆帝的脸,就知道他误会了。
“圣上上回赏赐的那些钱不是给臣妾打赏重华宫宫人的?臣妾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十一裁新衣裳。再说了,圣上在重华宫住的那半个月,可没多给一分钱,吃的用的都是臣妾的私房。”
圣隆帝想说,他吃的用的都是内库里的,可对上闵棠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突然不想和她争下去。闵棠就是只狡猾的狐狸,明明他过来是为了看十一,顺便再次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结果被她拿话岔开,都不知跑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钱,他是半分都不会给她的,她有本事找皇后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