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赌输了好多,你给我钱,我已经没路走了,叫我碰见你,天不绝我,我以为碰不到你,结果碰到了,这不是,这不是给我送钱来了吗!”
恶臭的味道,阮桃拿手使劲儿推他,衣衫褴褛,鸡窝头发,俨然比乞丐还要不如,阮桃手脚并用去推搡他,吼道:“我没钱!我没有!我已经不欠你的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迎面挨了一巴掌,阮桃被扇得撞在垃圾车上,一瞬间头晕目眩,再说不出话来。
唐致超怒极,一改谄媚变成疯魔:“你别忘了,你身上背着四条人命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没去救我爸妈,我把手伸向你了,于是他们---”
唐致超的脸在黑暗中犹如恶鬼,他放轻语气,用温柔的口吻轻吐道:“---你爸妈,你小姨小姨夫,全都死了,因为你,他们全都掉下悬崖,死了。”
阮桃发起抖,四年来无数次,这咒语无数次折磨得他生不如死,噩梦已经不止于黑夜入睡,凡是有唐致超存在的地方,噩梦便如影随形。
我把手伸向你了。
在倾盆暴雨与滚滚浓烟之中,尖锐的耳鸣刺穿脑海,求生是本能,他看见一只布满鲜血的手在冲他摇晃,他奋力地想要抓住,想要死死抓住不松开。
他们全都掉下悬崖,死了。
耳鸣被雨声取代,时间像慢下来,他在嘈杂中听见爸妈在哭喊“救救桃桃”,听见还有人在嘶声力竭“爬上去”,可是只有他们爬上来了,万丈深渊吞噬飘摇的小车,尸骨无存。
是他的错吗?
如果他没有抓住那只手,他们就都会活下来吗?
他变成了机器,一台提款机,继续读书是奢望,他只是行尸走肉,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流入救命恩人的口袋,而那口袋也仿佛深渊,欲壑难填,无穷尽地消耗他的心力,透支他的希冀。
阮桃坐在天台上抽烟,第一次,悄悄的,被呛得眼泪直流,被呛得嚎啕大哭。
他已经体会不到最初的痛入骨髓,痛还是痛的,钝痛,早就麻木了,唐致超的确是他的救命恩人,救起他,再牵制他、苛责他、压榨他,迫他活着,活在绝望的煎熬之中。
“我知道一个门路,你救救急,你帮我这一次,我们以后两清,再也没有瓜葛!”
“真的么。”
“真的!你再也不欠我的,不欠任何人的,你彻底解脱了!”
“是…真的么?”
唐致超保证,于是阮桃签下了会所的协议。
可是眼下看来,这个保证屁用没有。
阮桃捂住被撞破的额角,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脱身,不能再激怒唐致超了,这人现在就是个穷凶恶极的疯子,跟疯子对着干能有什么好下场?
“哥,不要打我,”阮桃示弱,慌忙去拉胸包的拉链,“我给你钱,我这里有钱。”
小包里有几百块的现金,阮桃全都掏出来塞给唐致超,他求道:“你先去买点东西吃,再找酒店---啊!”
被粗暴地拽起,阮桃跌跌撞撞站不稳,把地上散乱的啤酒瓶碰得骨碌碌响,脚踝很痛,可能扭到了,神经高度紧张让他根本无暇分心,唐致超低吼着拉扯他的包:“给我!拿下来给我!”
阮桃顾不及解扣,直接脱下来就往他怀里送:“找到酒店就---”
陡然顿住,连呼吸也屏住,很明显唐致超也察觉出异样,獠牙收起,屏息凝神。
“阮桃!!”
有人在呼喊他,阮桃猛地瞪大眼,是先生!
他大脑飞速运转,眨眼间仿佛打满鸡血,硬刚还是刚不过唐致超,阮桃急中生智,骗他道:“我包里还有一个手机,能联系到我的,你快走吧。”
话音刚落,竟然传来警车鸣笛的声音!
唐致超二话不说转身就跑,阮桃也分秒不耽搁,蹲下身握住一个啤酒瓶就往唐致超脑袋后面砸去,砸中了,很闷的一声响,他不敢停,立刻又蹲下身,一手握住一个,同时扯开嗓子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嘶吼:“我在这儿!!”
唐致超捂着后脑勺,趔趄半步后回过头狠狠瞪了阮桃一眼,迎面又飞来一只酒瓶,他歪身躲开,一面大骂脏话一面转身逃命,猛地后背再次被砸中,这一回阮桃扔过去的是一只敲碎在墙上的半截酒瓶,尖锐的缺口刺破皮肉,让唐致超痛得摔靠到墙壁上,他满口怒骂,却连再瞪一眼的功夫都腾不出,只顾逃脱升天。
高瘦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阮桃耳鸣缺氧,抽骨般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哭不出声,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
韩漠很快赶来,唤着阮桃的名字急刹在他面前:“没事了没事了,找到你了。”
他忙蹲下身,捧起阮桃惨白的小脸,一边脸蛋红肿,嘴角渗血,一边额头擦破,眼角青紫,韩漠心疼得一下子失去呼吸,他抖着手抹掉湿漉漉的眼泪,温声哄:“没事了,不用怕了,没事了。”
手心温热,熨贴进他的脸颊,阮桃终于找回心跳,“呜”一声攀住韩漠的手腕,依赖满满溢出胸腔:“先生…”
巷子窄,车开不进来,几名警察后脚跟来看到这画面,问:“报案抢劫,是抢劫吗?”
“啊!”阮桃一愣,赶紧点头,“是!他往那个方向跑了,一定要抓住他!”
韩漠扶着他站起来,一眼就看到露出来的脚踝肿成馒头,他抄腰将他打横抱起,留下的一名警察拦道:“看着挺严重,我送你们去医院。”
“不用,我开车了,”韩漠大步离开,又说,“晚点我主动联系你们,辛苦了。”
巷子曲折,转过这道弯儿,天上的月亮露出来了。
阮桃枕在韩漠肩窝里,眼泪止不住,他抓皱他衣领,小声嘟囔:“不想去医院。”
“要去,你受伤了。”
阮桃吸吸鼻子:“不想去,想回家。”
韩漠心肝都揪在一起,“好”,他说,“那就不去。”
回到车上,韩漠把阮桃的手机从裤兜儿里掏出来给他,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通,后怕道:“幸亏我盯着你。”
阮桃窝在副驾里,没吭声,放松下来的神经特别特别累,手机屏幕碎裂,已经开不了机了,他心里失落,他还想再看一遍那句:我也想你。
“身上除了脸和脚踝,还有哪里疼?”
“…没有了。”
但是韩漠还是把杨斯家里的三个家庭医生都借过来了,杨斯这么爱凑热闹,自然跟着,在桥湾守到两人回来,本都溜到嘴边的调侃在看见韩漠低沉的脸色时,难得知趣地咽回肚里。
医生检查一通,额角贴上创可贴,脚踝冰敷,其余没什么大碍。
杨斯终于忍不住好奇心,趁韩漠送医生到门口的空当偷偷问阮桃:“扯头花?”
阮桃蔫了吧唧地缩在沙发角里,用一双无精打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