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师,敬你。”他拿起茶杯代酒,跟舒展喝了一下。
“唉!好好好。”
实在忍不了尴尬的场面,没吃两口舒香浓就下席,躲去阳台撸狗。
饭后。
沈矜迟如同往年帮忙收拾了桌子。然后就走了,说还有点事。
舒香浓松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沈矜迟在有意避开。
她架起小狗的两条腿。
心不在焉。
避嫌,疏远。放在过去十年,她和沈矜迟之间从没有过...
“果然是做不成朋友了。”
唉。
“棕棕,以后你别乱拉屎啊,没人替你捡粑粑了!我是不会捡的!屁股自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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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矜迟明显在避着她。
年后的几天和年前一样,见不着人。
初八的夜晚,舒香浓去放烟花也只能叫3楼和5楼那几个熊孩子一起。在实验一小旁的狗尾巴草空地。
“香浓姐姐、香浓姐姐。”
袖子被一拉,舒香浓低头。是小安妮。她睁着大大的一双眼睛,“矜迟哥哥今年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了?”
听她一提,别的小孩也围拢来。
“就是,矜迟哥哥是不是长大了、不喜欢跟我们这些孩子玩了。”
“哥哥是不是学习太忙呀!”
“好久没看见他了。”
“我想矜迟哥哥。”
舒香浓:“没有,矜迟哥哥他没不理你们,最近他在打工挣钱呢,没时间。”
“那他什么时候才打完工?”
“他再不找我们玩,我们又要上学了。”
“我还没跟他玩鞭炮呢。”
舒香浓被吵得头疼,好不容易才用五十块钱把这群孩子哄开,让他们去买零食,她好清净一会儿。
烟花在天空炸裂,孩子们专心看烟花。
舒香浓独自站在风里,看着烟花在夜空开出绚烂。
沙粒如雨,却不再有人为她遮挡……
舒香浓在耀眼的光、震耳的爆炸声里,陷入一种迷惘。
以往过年,她都是躲在沈矜迟身边,甚至他的怀里。沈矜迟像只老母鸡一样把她保护着,好像从小学开始吧,每年就是这样……
舒香浓眉抽了下。
——他怀里?
一种后知后觉的疑惑,终于在她脑子里苏醒。有些习惯形成得太早,以至于长大都从没去质疑过为什么。
吃饭,逛街,看电影,放烟花,拉手……
这些似乎是情侣间约会的事情,她和沈矜迟居然全部做过。而且是无数遍。
她一直把他当做家人一样,甚至不太在乎性别。
可实际上。
她和沈矜迟并不是亲人啊……
他们和其他普通的男女生一样。
砂砾落入眼睛。
舒香浓揉着揉着就有点泪意,心里烦了下。她望着夜空,在一种持续的糊涂、迷茫里。
第一次去想。
对沈矜迟,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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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烟花十点多了,舒香浓在5楼跟孩子们分别,往上走。
楼道声控灯亮着。
大概是刚有人经过。
她有点困,走入一道影子下时迷糊地抬眼皮,视线沿着一双黑色白边的帆布鞋往上,黑色裤子包裹的笔直长腿,修长高挑的背影。
听见脚步声,沈矜迟回头。
目光交汇的一刹那。
舒香浓怔住了,脚底一软、定在楼梯上。双眼因为突然的相遇而发空。
沈矜迟则很淡。
他收回目光,低头,手紧了紧钥匙。然后平静地开门,进屋,锁上门。
全程没有一个字。
冷漠得像没看见她。
舒香浓:“……”
少了个人的楼道,她呆站着。凉风吹在脸上。一瞬间突然很不适应这样极度陌生的见面。
心里忽不舒服了一下。
不。
是很不舒服!
“沈矜迟你——”
舒香浓上前举手想拍门,但及时停住。忍了忍,还是一转身,回自己家门。
父母正在茶几边坐着聊,手里拿着一叠小区新房简介。
“回来得正好,爸爸妈妈有事跟你商量。”
唐芸递给她一张大海报:“咱们家要换个房子,你看看喜欢哪个小区。这么大个人了,也别说爸妈不尊重你意见、□□,啊?
舒香浓惊了下。“换,换房子?!”
“是啊。”舒展让她坐下,看看客厅日益变旧的家具,“这房子也住了些年头了,楼高又没电梯,现在房价还行,看到合适就买一个。”
“买房子……怎么这么突然。”舒香浓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房屋介绍出神。
唐芸:“怎么,换房子还不开心?你不是一直羡慕别人家孩子有公主房么?爸妈也给你弄一个,带粉色飘窗的。”
舒香浓僵硬地笑了下。看了会,注意到自己坐的位置正是沈矜迟常坐的地方。
心里突然……空落落。
“有点困,我回房间睡了啊?”
“好,睡吧,别玩儿手机,啊?”唐芸道。
“知道了。”舒香浓放下海报,进屋,关上门。
窗台上的夜来香在冬季枝丫光秃。
舒香浓在椅子坐下,说不上为什么,心里一阵难受。
因为在楼道被沈矜迟忽视吗?
还是因为家里要搬,这一下,沈矜可能就会跟高中的滕越、徐石冶他们一样,逐渐淡出她的生活……
想到这。
舒香浓眼睛忍不住红了红。
她趴桌上,扯下沈矜迟写的那张,她高三最后冲刺的学习生活计划表。
用手指去抚摸一行行熟悉的深蓝色字迹。
才发现。
原来这个人在她生活里渗透得这么深。深到拔掉他,就会疼。
“沈矜迟……留住你,就只能被你得到吗?”
哪有这样的。
先对她极致的好,又抽离,让她忍受不了失去。
太坏了。
☆、第三十六夜
舒展和唐芸买房的办事效率可谓神速!
这才几天, 就从熟人那得知了一套新房,价格便宜怕错过,立刻就定下来。
当了十多年邻居, 舒家夫妻俩就想趁舒香浓还没开学、在家, 在大年这天, 一家三口跟周清致婆孙俩一起吃个饭。
地点在莲藕汤锅店。
舒香浓才见到沈矜迟。距离初八放烟花那晚的偶遇,已经过去一周。
大人们吃饭聊着天。
他始终面色柔和地坐着, 聆听,提到他他就回答。不主动说话, 也不看她一眼。
被忽视了一整个假期的舒香浓,心里的难受又累积一层。
——就算她没答应跟他恋爱, 他就一定得这样吗?就不能对她好点吗?
——难道,过去他们十年的感情都一文不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