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香浓越想越不高兴,但自己大人面前又没法发作。只好等沈矜迟站起来去洗手间,她说了个“我也去上个厕所。”跟上。
男女厕一左一右, 洗手台共用。但沈矜迟并没有进去, 而是在洗手台弯腰洗了把冷水脸,然后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舒香浓在厕所外面的高大绿植后躲着, 偷瞧他背影。
冬天凉水刺激皮肤,头皮一阵冷缩。沈矜迟洗完脸, 手撑着洗手台出神, 睫毛停着水珠, 眼睛比过去还空荡。像失去生命力。
近来失眠严重,轻微的黑眼圈一直没退过。
在余光发现镜面发射的绿植动了之后,他才注意到那里冒着半张脸。
舒香浓见被发现,第一反应是躲,接着又想似乎没什么好躲。沈矜迟面前她一向没有秘密可言——她什么心思他都知道。
“你看到我了?”
她走出来, 不自然道,“咱们好好聊聊,行吗?”
沈矜迟透过镜子看她,手指在洗手台手缩。嗓音很低。
“爱我,或者永远别理我。”
说完他转身,与她擦肩而过。
他好像非常了解她内心,所以并没期望第一个选项。
沈矜迟走过的风撞到身上,舒香浓嘴唇焦急地张了下,又确实无法说出答应。
就只能眼看沈矜迟背影走回桌子,跟她父母打招呼、坐下。
那个“要不然就答应,顶多被亲的时候忍一忍恶心感”的想法闪过。舒香浓慢一拍,狠狠一打自己一巴掌——
“渣女!”
“如果连沈矜迟的感情都玩弄,你还是人吗??”
不是人!
舒香浓怀着无比的烦闷、挫败的心情,装模作样还是上了个厕所,然后掐着饭快吃完的时间,回到座位。
唐芸:“肚子不舒服?去这么久。”
舒香浓余光瞟一眼对面不动声色的人,“没有,刚透了下气。”
从饭店出来,天下着雨。舒家三个,加上周清致和沈矜迟,五个人出租车坐不下,就分了两次。
舒香浓和沈矜迟被留到了第二批。
雨夜潮湿晦暗,风吹来凉意。舒香浓本想往沈矜迟背后躲,但身形刚动就想起现在不行了,又收正。
沈矜迟觉察到她的动作,眼睛看着地面水流,余光里舒香浓在冷得撸胳膊,他捏着大衣衣摆,还是没有敞开。
因为了解,舒香浓目光也落在他捏着衣摆的手掌。苍白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骨骼明显。
意识到他在忍耐、不来付出关心,舒香浓心中突然被击中,有那一瞬触动压制住了理智。
所以眼看自己伸出手、拽住他手指。
“啰嗦什么!我都快冷死了!”
沈矜迟还不及反应,扣子就被扯开,怀里钻进个人。
路灯昏暗。照着舒香浓头顶柔软的头发,她心慌的厉害,双手圈住男孩子的腰。紧抱住——
“我不管沈矜迟!你不能这样对我冷暴力,你不许!!”
沈矜迟低着的眼睛失去平静的伪装,情绪激涌地难以克制。手紧握着拳垂在身侧,没抱她。嗓音低哑用力到极致:“舒香浓!把我放开……”
“我不!!”
“放开我!”说是震慑,不如说是祈求放过他。
“我不要嘛。”舒香浓仰起脸,“你真不疼我了吗?就因为我不喜欢你,你就不对我好了吗?你不能这样,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
是。
舒香浓没错,错的是他。
但结果一样。“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沈矜迟拉住她手臂,从自己腰上掰开一点。但舒香浓很快用更倔强的力气抱回去,眼泪落下来。
“我从小跟你一起,你说断就断,我很难受你明白吗?”
沈矜迟停下来,看她哭得抽噎,眼泪一颗一颗地掉。手轻颤。“那你要怎样,不跟我在一起,又不许我走开,你不能这么残忍。”
他捏住她下巴抬起,力气很大,她脸微微变形。
舒香浓不得不踮起脚尖,像只鹌鹑似的被捏在他掌心。沈矜迟眼睛落在阴影里,嘴角抽了下——
“再让我看着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强/暴你。”
舒香浓哆嗦了下。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沈矜迟面庞和嗓音还是熟悉的温柔,没想到嘴里会冒出这样恐怖的字眼。
她想。
可能是他生气了。讲的气话。
“我、我不跟别人在一起就是嘛。”她立刻服软,脚尖快站不住,手撑住他的胸膛,“你别说这种可怕又下流的话。你是沈矜迟,最骄傲优秀的人。”
少年眼神触动。
“不要为了我变得卑微。”舒香浓眼泪落下来,一咬唇,手紧攥着他衣襟。在某个念头之后忽然生出破釜沉舟想法——
“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我、我还没办法突然把你当做男朋友,我觉得好别扭……但是你别这样对我冷暴力,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别人冷落我,这段日子我特别不开心。”
沈矜迟面色紧绷,眼睛发红,弯下腰,迟疑着还是拥抱她。“那你要想多久?”
“几天好不好?”舒香浓窝在他怀里,寒风被阻挡在外,一阵阵暖意透过沈矜迟的薄毛衣传她身上。“我怕伤到你,你知道我伤过很多人。你们这种乖男生最麻烦了,我怕适应不了,让你伤心。”
“..没关系。”
沈矜迟燃起希望,头脑在发热,已不在乎骄傲与矜持,“我们还是像过去那样在一起。只是会偶尔接吻,还有……你接受吗?只是多了那两件事。”
“接吻,还有什么?”
舒香浓仰起脸。
沈矜迟没想到她会不懂,他抿抿嘴唇,脸也红了。心虚地眼神移开。
“没什么...”
-
出租车来了。
舒香浓身上披着大号的外套,手被牵着,看沈矜迟抬起手臂叫出租车的身影。他的掌心纹路还是那么熟悉,可是她此时心境却有了一些变化。
开始注意到,原来他手指很长,后颈窝的皮肤比前面要稍微深一点。喉骨那么明显,镶嵌在修长的脖子上。
他们拉着手上车,坐在后排,一直没放开。
到家楼下,上到五楼,舒香浓才抽回手。又解释道:“万一被人看见。”
看她还在惶惑不定里,沈矜迟其实自己也不确定这是现实还是梦。“嗯。”
他们仍旧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在即将上六楼的最后几步,舒香浓停下,旋即一转身,“我、我回家了,晚安。”
还不适应关系新的转变,她动作僵硬,挥挥手就跑了。反而比以前与他距离生疏。
像是害羞。
沈矜迟站在楼道,突然拉开步子,在舒香浓手摸到自家门把手的时候,把她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