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这个世上的, 被赠了礼物才能活一次。所以死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别难过也别怕。”
轻轻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舒香浓红唇一开一合,听得似懂非懂,想了想,从她腿上下来, 去拿鲜花桌上的两张相框。照片里面是唐芸和周清致。
她左右手一边拿了一个,分别亲了她们一下:“所以,我也不应该为外婆和太奶奶的离开伤心,是吗?”
舒香浓揉揉她头发,“小小伤心一下就好啦。世上的每个人,都是来享受礼物和幸福的,她们只是享受完了,去休息了。”
轻轻点点头。
沈矜迟推开花房的门,刚好听见舒香浓说到这。
他眼皮半垂,默了一秒才嘴角拉开微笑。
“爸爸来了!”轻轻眼睛发亮,与沈矜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拉拉舒香浓的手腕。“妈妈,爸爸回来了!”
舒香浓回头。
——铺满阳光的花房门口,长身玉立站在门口、衬衣西裤的男人。阳光照着他无尘的面颊和眼睛,衬衫叠起的手臂有一道伤疤。那表情寡淡纯洁如旧。
她一秒笑出来,走过去的过程沈矜迟也瞧着她。舒香浓手吊在沈矜迟如玉的脖子,看他眼尾眯上温柔。“嗨~沈哥哥这是想我了吗?这么早下班。”
“咳嗯——!”
沈矜迟没说话,背后有一道清嗓的声音。白发斑斑的舒展走出来,朝笑眯眯望着父母的小家伙伸手:“走了走了!轻轻。”
小姑娘不情不情愿喊了声“外公”,踟蹰着:“我想跟爸爸妈妈一起……”
“啧。”舒展拿出退休前教训学生的架子,严肃道,“知道外公阳台养的八哥为什么叫电灯泡吗?”
沈轻轻:“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想!想明白了再回来找爸爸妈妈玩。”
“轻轻想不明白。”
“那再想。学习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才能考高分!不能跟你妈妈学!”
“……哦。”
一老一少说着走远。
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脖子上,瞧他们背影一捂鼻子笑,袅袅婀娜。“我爸有了新的教育对象,总算放过我了……所以给你生个孩子是对的,解放了我。”
沈矜迟低着的面颊被阳光照得白皙透明,睫毛如细长的两尾蝶翼,嵌在狭长的双眼皮上。“原来,你和我在一起是这个原因。”
“……”
舒香浓:“当然不是!”
她眨眨眼,“天地良心,绝对是爱你!深深爱上你这只青梅竹马,色心大发,才想和你在一起的!”
那一夜分离后,沈矜迟与她失散。舒香浓再找到他已经是三天后,他穿着医生的白褂子被消防官兵抬到临时医院救治。余震中房梁倒下砸中了他,满面鲜血,手臂划伤。她才知道他那夜发现房屋塌陷,周清致和唐芸离世后,投入了医生队伍,不眠不休救了三天三夜的伤者。
在那一刻。
舒香浓忽然明白了沈矜迟学医的理想。
--愿是世界没有死亡。
多么伟大、纯洁的愿望,而他一直在做。
舒香浓挂在沈矜迟身上,脚尖踮起。“沈矜迟,我爱你,好爱你。一刻都不想跟你分离。”
沈矜迟没有声音地轻轻笑。“现在这么喜欢甜言蜜语。”
“嗯。”
舒香浓闭上眼,说:“因为爱,最经不起等待啊。”
她拉住沈矜迟手腕,“我们的手腕上的倒计时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我必须在它到来之前,珍惜所有珍贵的人。趁他们活着,对他们好一点。”
父母,朋友,亲人……
都有猝不及防分别的那一天。
神明不会因为你还没来得及说爱,就宽限你一分钟去好好的别离、弥补遗憾。
阳光穿过透明的花房屋顶,照在鲜花小桌上唐芸与周清致的照片上。照片里她们仍旧微笑,仿佛过去一般。
舒香浓和沈矜迟作者聊了会儿,舒香浓就说想荡秋千。
沈矜迟平时工作忙,难得有个这么清闲的下午。
舒香浓坐在缠着绿植的小秋千荡着、晒太阳,沈矜迟站在她背后推她。新养的小泰迪棕棕二号在他们旁边蹲着打转,伺机讨好地舔他们的脚。
“沈矜迟,你以前为什么从不养动物?”舒香浓眯眼看着天空,问。
“它们太容易死。”沈矜迟不带情绪地说。
“那现在为什么又养了?”
他整个心神都不在温暖的阳光与怡人的花香里,而是注意着舒香浓的一举一动,怕她摔下去流血、骨折,或者倒霉一点颈椎折断死掉。她是个那么脆弱的女人,像所有小动物一样。
“因为。”他眼神一直就没放松,“我现在发现比起失去,从未拥有更遗憾。”
舒香浓对着天空微笑。
“对啊。哪怕眼睛看过苦难,也要放开心扉继续去接受世界,感受世界的美好啊。享受这个礼物。”
秋千的影子落在桌面的照片。
唐芸的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妈妈,我永远爱你。懒懒字。
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
真正的永别,根本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秋千荡得最高点,像要飞出去。舒香浓回头,看见站在她背后注视她、一直等待她的男人。只庆幸那一晚不是彼此计时的终止。
她微微一笑。
“我爱你,沈矜迟。从八岁第一次见到你,一见钟情,是我忘了。”
她回荡入他的怀里的一瞬,轻声说道。沈矜迟接住她腰、俯身去她耳边,嗓音像冰粒刮过喉咙的沙哑性感:“我知道。我记得。”
舒香浓眼睛酸热地笑了。“抱歉,让你等我那么久。”
分明是白天,却有一片银色的月亮升在屋顶的另一端,宛若新生,与太阳一同照耀白昼。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今夜就到他面前去。
因为所有的爱。
都经不起等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