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延和三十八年三月初三,元兴女帝戚章登基为皇,本年保持原年号,次年定为元兴元年。
史书注定为这个不平凡的皇帝留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此刻的戚章,只觉得头上冠冕千斤重,压得她几近窒息!
当她的目光落在了跪拜在己面前的百官之中又一个意外的时候,她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元兴女帝登基之后的第一道圣旨,未曾为己歌功颂德,而是任命了一个人。
延和三十八年三月初五,定远将军穆以安受封大殷三军大元帅,受帅印,即刻赶赴楼关前线!
在穆大帅走的前一日,元兴帝召其入宫。
戚章站在穆以安的面前,身上那一身蓝衣轻纱笼罩着她朦胧之的美丽曲线,头顶着一根玉簪和那支穆以安为她亲手打造的步摇,妆容比平时恬淡许多,微微低着头掩饰着己的羞怯,柔和安静地像一个祁京城在寻常不过的名门闺秀,哪还有人认得,眼前的这个是当朝陛?
穆以安:“章,你……”
“朕很小的时候学过舞蹈。”戚章小声道,“长大了,就再也没时间和那个机会接着学了。看着京城中的大家小姐翩翩起舞,也有眼馋的时候。己挥挥手动动脚,却着实没几分看点。”
穆以安轻轻拉起她的袖子,微微抚过袖子上的轻纱,道:“你还指望我学过?想太多了……舞剑我还行,但也不是假剑。真剑皇宫不让带,太危险了。假剑又太轻,容易被我搞飞去,更危险。所以这多年啊,连挥手动脚都做不到。”
戚章双腮微红,道:“日,朕为将军舞一曲,愿我大将军此去,旗开得胜,所向披靡!”
穆以安惊讶地盯着戚章。半晌之后,脸上绽放笑容,宛若星河灿烂:
“臣,叩谢陛圣恩!”
三军总帅穆以安再一次拔营征,这一次她带上了一棺材。
扶棺征,表明的是穆以安誓死守卫国家、心甘情愿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坚决。
大军发的那一日,新皇亲临祁京城的高大城墙之上,再一次目送己心爱的姑娘奔赴远方的背影。
棕红色骏马背上的娇小将军从怀中掏一块还热乎的糖酥,轻咬一,带着家族的仇恨与身后的羁绊,眸光逐渐变得冰冷。
“传我帅令——!请淮水西营杜老将军驰援楼关,即刻兵!”
“是!大帅!”
第78章 北燕探子
大殷未央宫副殿甘露殿
新上任的大内总管世良一身红色的太监服饰正引导着一个人站立在甘露殿殿门,面色已经褪去了稚嫩与慌张,跟在那位身边多年,他也早已学会谨言慎行、察言观色。
新皇登基之后,太上皇并没有搬离原本的大殷皇宫主宫未央宫,依然会在未央宫主殿紫宸殿召见大臣商议国事,有时候甚至连新皇都不去旁听左右,也是奇闻一件。而新皇屈居于甘露殿,寝于坤宁宫,这位也不是个省事的,宫回潜邸住也绝不留在宫里头,甚至
也会时长偷偷摸摸去穆国公府借宿。搞得宫中一众伺候的人根本摸不清这个惹不起的主的脾气。
新皇更不愿意让陌生人近身,除却长年累月跟在她身旁的那些人之外,一个都不让进殿伺候。
而跟在她身边侍候的苏嬷嬷进了尚宫,统辖后宫女官。玉璇进了尚仪随侍左右,世良进了大内总管,算是跟大内总管李德勉勉强强齐平了。
明眼人都看得来,这位新皇除了名头好听一些,实际上就是个傀儡。
说得再难听一些,就是有朝一日北燕真的打到家门的时候,就把她推去挡个光鲜亮丽的挡箭牌罢了。
不过近日新皇太上皇的关系略显紧张,却并不是这二位之间因为什事情不和,反倒是因为第三个人!
世良笑道:“高大人,陛请您进去了。”
他引着的那人正是升了三品的当朝尚书左仆射,高羽琛。
高羽琛面色凝重,脸上也退却了许多往日的儒雅与云淡风轻,书卷气早已被权谋斗争的战战兢兢蚕食得不剩多了。就连那一日高大人无意之间瞥见己镜中样貌时,都大吃一惊。
在外人眼中看来,他高羽琛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新皇党。
元气大伤、萧瑟垂暮的穆家一样,顽固不化,迟早会拖累高家一跌落!
高羽琛首还有不成器的高家子弟,这几日都隐隐约约被朝中旧派打压。身为高家这一辈在朝中官职最高的子弟,就连深知他不愿继任家主的父亲都多次拐弯抹角的劝他娶妻生子,早早继承家主之位。
高羽琛堪堪应付着,却也已经是头痛如麻。
他心上之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刀之上!
也不知道子昂回来的时候,见到己这副邋遢的模样会不会嫌弃得甩脸色?
高羽琛苦笑一声,心绪复杂。
在甘露殿大门为他缓缓打开之后,他深吸一气,重新调整好己的心绪,踏进了大殿,一直走到了高台之才行礼拜道:
“臣高羽琛,参见陛。”
“说了多次,羽琛哥不必朕多礼。”高台上传来□□雅而沉稳的声音,明明年轻却不张扬。
高羽琛缓缓抬头,略有些悲伤地看着眼前被所有人讥讽为“挡箭牌”的新皇陛。
戚章头埋在高高累起的奏章之后,手上还握着朱笔批示着。她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发髻并不十分正式,她平日一般随便用簪子固定了一。
高羽琛认了那根簪子——那是大军走之前穆以安给她亲手做的。
初登皇位,戚章比他想象中适应得更快一些。其实仔细想来,不过是搬了个办公的地方罢了,也没有什大的改动。他俩该干嘛还是在干嘛。
高羽琛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了。
他从袖中拿过一封奏疏,上呈之后道:“太上皇将你给穆以安陈情的奏疏打回来了,没让送上去,还特别让我给你拿回来。”
戚章头也没抬冷笑一声:“真不嫌麻烦的,来来回回这折腾。”她一手握着笔挥了挥,示意高羽琛随地放就好。高羽琛叹了气,将那个奏疏收回了己袖子中,道:“帅印在她这个三军大元帅手上,如何调兵是她的权力。再说了
,这个帅印也是当时那位点头给的。”
戚章笑了,她抬起眼眸,略有些苦涩地看着高羽琛,樱唇微启,道:“羽琛哥,这个世上谁都是骗子,最大的骗子,不就是皇帝吗?”她缓缓道,“,你敢说他食言了吗?”
“……”
“君无戏言……君说不是戏言,即便是,那也不是!”
她又重新埋头去批己的奏章了。
高羽琛有些焦急:“所以……那位是真的、真的放弃祁京城了?!”
戚章一点都不着急,满心满腹无所谓地道:“是啊……若是杜老将军那边援军在月都不抵达楼关,朕的大元帅是不挡得住的。他始至终不愿意动淮西大营的一兵一卒,不就是为了己逃命到益州之后尚留一气,来日东山再起吗?”
“……疯了。”高羽琛双目微微失神,他立刻到:“届时、我派人过来护送陛撤离祁京!”
戚章放手中朱笔,正色道:“我不会走。”
“陛!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朕说过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戚章抬高声音道,“朕既然答应做着大殷的皇,就不会忘了为帝之命!”
“……”
戚章颤抖着,慢慢松弛了己一直挺拔着的脊背,酸痛弥漫了她的全身,让她只想痛呼着蜷缩在地上挣扎:“再说了……若真的楼关城破、兵临城,我也会随她而去的吧。”
高羽琛别过头去,没有说话了。
甘露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终于,戚章还是先开,道:“朕昨日听说,令仪将己的窗点着了,趁着众人灭火之时跑了高家?”
高羽琛一想到高令仪就头疼,此刻更是忍不住地捂着脑袋发愁:“是!一个院子都着了!”
戚章勉强笑了笑,庆幸己找了个不那沉重的话题,继续追问道:“现在人找着了?”
高羽琛无奈:“还去哪?”
“……好吧,”戚章瞬间明白了,“三哥竟然肯收了她?”
高羽琛微顿,道:“昨日,大夫人扶棺回来了。因在楼关已经停了灵,便直接葬入了穆家祖坟。以宁本想将她送回来的,大夫人开挽留,才将人暂时藏在了穆家。我去看过了一切都好,陛放心。”
戚章愣住了。
大夫人谢雨霏扶棺回京,葬的……看来是穆家大公子穆以晨了……
戚章只觉得己的血都冰凉透骨了。
是啊……这小半年不到的时间,他这群人之间,又有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发生呢?掰着指头都细数不多件来……
“大嫂回来了……朝廷的吊唁封赏都去了?!”
高羽琛颔首,道:“按照陛亲草拟的旨意,以梁国公的爵位葬,穆家嫡孙穆初尧降袭为郡公,嘉勇国公夫人穆谢氏受一等国夫人诰命,封梁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