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浪像大耳瓜子似的抽着人的脸,国军战士和八路军大约好些年没像现在这么和平共处过,一道战壕里的军装颜色有绿有灰,犬牙交错在一处,猫着腰一箱箱往前线传递弹药箱子。
莫青荷一路摸过去,顺藤摸瓜看见了孙继成,正坐在一道掩体后面喘粗气,身边架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满脸的灰尘,眉毛被燎秃了一块,半点风流劲也没了。莫青荷翻到他身边,摘下腰间的水壶,孙继成嗓子里呛满了灰,感激的点点头,抓过水壶狂灌了一通,再一抬头,视线略过莫青荷身后,突然脱口而出:“我操!”
沈培楠不知从哪冒出来,黑着脸骂他:“想造反么,老子你都敢操!”
孙继成急了:“军座,您跑出来干什么,我派人送您回指挥部,这里不安全。”
“没事,我有数。”沈培楠倚着石头墙坐着,看了一眼手表,“怎么样了?”
孙继成没力气跟他争辩,点点头道:“好消息是小鬼子死了有两千多,尸体堆得都看不见路了,咱们的人伤亡不足百;坏消息是他们离阵地还有不到五十米,都藏在战壕里,咱们的弹药不多了,谁都不敢乱开枪。”
他又灌了一口水,使劲咽下去:“要是他们再推进十米,没说的,指挥部必须后撤!”
说话间,对面战壕的一名日本兵直起身子想要射击,还没能举起枪,已经活生生打成了筛子,孙继成大喊一声:“军座亲自来看咱们啦,兄弟们给我顶住!还有那帮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泥腿子,你们团长也过来啦!”
莫青荷气得要揍他,不远处的土墙后面露出一半钢盔,惊喜的叫道:“团长!”
一听就是四营长的声音,只这一下子,对面射来一溜子弹,把土墙打的沙尘四起,还好他躲得快,否则恐怕要跟那日本兵同一个下场。
沈培楠粗声吼他:“后撤个鸟,给我继续顶住,炮弹没了就用机枪,机枪没了给我拼刺刀!连三个钟头都撑不住,我养你吃白饭的吗!”
他说的轻松,然而自己也知道,一旦让小鬼子突破进了射程,到时不用他们露头,一筐筐扔来的炸弹也够这边喝一壶的,更别说近身白刃战,日本兵一向注重格斗训练,一个小鬼子能徒手干翻两三个国军,失去了地形优势和弹药支持,山里的数万国军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命悬一线之际,已经从东麓下山的一师依然没有动静,沈培楠朝东方的天空眺望一眼,四周只有浓黑的硝烟和红的火,信号弹迟迟不亮。
莫青荷暗地里抓住沈培楠的手,拇指搓着他的手心,感觉潮湿一片,满手都是冷汗。
激战又持续了十来分钟,一名通讯员猫腰摸到孙继成跟前,孙继成听他说完话,脸色陡然一变,道:“军座,你们马上撤,这里我顶着!”
沈培楠明白形势,二话不说,拉着莫青荷就往后跑,刚刚撤往后方,一连串手榴弹从日军阵地腾空而起
第100章
日军冲上来了!
山风滚烫,大地震颤,炸弹接二连三,用之不竭,环形工事的第一道缺口被打开,敌人如肉盾人墙涌上山头,跟掩体之内的国军士兵扭做一团,双方都亮出了明晃晃的刺刀,展开了一场血肉厮杀!
最先冲上阵地的是战斗力薄弱的伪军,没有坚持多久就湮没在国军的人海里,尸体越堆越高,成了一道土黄色的墙壁,然而国军士兵接着支持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此时退无可退,一个个火力点由于子弹匮乏而逐渐停止射击,凌乱的短点射挡不住野兽的脚步,勉强坚持了十多分钟,被喷溅了满身鲜血的国军战士回头望着那道尸墙,只见一个又一个端着三八大盖的日本士兵跳过墙头,如开闸的洪水猛扑而来!
孙继成亲自扶着一挺机枪,突突突的往下扫射,哑声嘶吼:“一营二营上刺刀,后方保持阵型,他妈的谁在浪费子弹?给我看准了再往死里打,继续战斗!”
扎成捆的手榴弹从掩体后方抛向日本兵最密集处,每次爆炸都掀起一声炸雷,精准的子弹扫倒一排排日本兵,离得太近了,随时都有人被滚烫的气浪掀到半空,但对已经杀红眼的小鬼子来说,他们早已不知死亡为何物,沈培楠的军队已如囊中之物,为天皇效忠的时刻到了!
这片偏远的群山大约从未见识过这等规模的战争,双方都投入了数万兵力,方圆数里,所见之处都是厮杀的人群和飞扬的炮火,冲在最前方的国军伤亡严重,许多支队伍被打散了编制,下级找不到上级,上级找不到通讯兵,然而没有一个人后撤,不管军官士兵,只要手里还有武器,一律参加了战斗,阴寒的刺刀带着对侵略者刻骨的仇恨,狠狠豁开小鬼子的胸膛!
莫青荷被沈培楠拉到了后方,被军部警卫营簇拥着往指挥部转移,他的手按着后腰的枪,全身传来一阵阵战栗,眼中蓄满泪水,不知是因为仇恨还是悲愤,他回头远望着人群里偶尔闪现的一两名穿灰军装的士兵,心里像有一锅沸水在不断翻搅。
他想上战场,想手刃这群脓水似的日本兵,想跟兄弟们死在一起,但他不能离开,他深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