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急取芷江,日军一开始便极力避免攻坚,出乎他们意料同时也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沿途也确实不太需要攻坚,守军数量很少,而且往往只做轻微抵抗就开始往后撤退。
此时坂西已从衡阳赶到邵阳,亲自在第一一六师团原指挥所内进行指挥。他根据前方报告做出的结论是,整个战局如同先前的预期那样,正在朝着有利于日军的方向发展。
抗战中最后一个大规模会战——湘西会战(也称雪峰山战役)已经全面展开。在坂西看来,前任曾在长衡会战中取得的那些战绩全都唾手可得,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前方的轻微抵抗只是表象,在雪峰山这一核心区域,中国军队已开始大范围调动兵力。
前线枪声一响,王耀武便召开高级幕僚会议,并确定设总部于安江,设前线指挥所于辰溪,后者由方面军参谋长邱维达率领大部分幕僚人员进驻,直接负责战役的指挥。
作为第七十四军自己培养出来的智囊人物,邱维达这两年在陆军大学的光阴没有虚度。
陆军大学以擅长培养高级幕僚为特色,凡陆军大学毕业的优秀生,在战术谋划上均具备突出之处,这一点在赵子立、余程万等人身上表现很明显。随着正面抗战的深入进行,大家都看到了提高军事素养的重要性,王耀武对部下报考陆军大学一直抱着乐观其成以及积极支持的态度。
陆军大学分为三年制的正则班和两年制的特别班。前者面向社会和军内年轻的下级军官进行招生,后者主要接受资深军官的报考。邱维达就读的就是两年制的特别班。
特别班与正则班不同,由于学员都是有军事指挥经验的资深军官,所以课程的针对性非常强,授课教官也都是陆军大学扛鼎级的战术专家。在教官的指导下,学员们要在课堂上重温战场上体验过的战术原则,同时还要根据教官规定的情境,做计划,写命令,进行各种沙盘作业,有时他们还要到野外去上现地战术课,对假想的战斗进行模拟。
经过陆军大学两年的熏陶,邱维达在战术思维和指挥能力上都有了进一步突破的可能,王耀武将指挥大任交给他,也是要给予他突破自身的机会。
会战之前,无论邱维达还是王耀武,都已预计日军会继续采用“反天炉战法”,即以重兵迂回两翼,然后从中央进行突破。虽然“天炉战法”在长衡会战中遭遇了失败,但这不表明“后退决战”与“争取外线”的战术思想已经落伍。万法不离其宗,正如赵子立曾指出的那样,以薛岳为首的指挥层所出现的最大失误,还在于没有延长纵深度以及适时集中兵力,假如这两点能得到改进,且不犯错误,稳扎稳打,会战是有希望取胜的。
在过去的会战中,中方选择的后退决战地点一般都是城池,但这一次他们要选择雪峰山区,并且大家都认为,后者比前者在地形上更为有利。
孙子兵法有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邱维达据此打了个比方,说人生于大地之上,就像蚂蚁生于丘阜之间,地形稍有不便,就难以运动。军队也一样,遇到地形险阻,同样会限制其行动,变得束手束脚,因此善于用兵之人,一定会事先搞清楚地形的利害,“地形宜于战则战,不宜战则守”。如果不掌握地形的奥妙,就强行作战,是很难打胜仗的。
雪峰山的地理特点是山峦重叠,道路崎岖险恶,且山脉均呈南北走向,越往西进,山势越险越高。正是中国古代兵学家孙武所称的“死地”。就此而言,日军在战略战术上都犯了错误:战略上是犯了冒进的错误,而战术上是犯了攻坚的错误。
在召集有关作战人员,包括美军顾问共同研究之后,邱维达决定采取攻势防御的战术,即先守后攻,守是为了消耗日军有生力量,攻是为了进一步歼灭日军全部或大部分有生力量。中国军队的作战也相应分为两期,第一期为守,第二期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