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魏白 本章:第四节

    4.作为一名军人,能亲身参加上甘岭这样的大战,足以骄傲终身。作为大战胜利一方的首席指挥官,秦基伟名垂青史

    在秦基伟的军事生涯中,最为辉煌的当属抗美援朝战争中直接指挥的上甘岭大战了。这场大战使朝鲜战争局势进一步趋向稳定,使美军再也无力向朝鲜北部进犯,使全世界人民都看到了中国军人的战斗力。

    可以这么说:秦基伟的大名是在上甘岭上打出来的。

    朝鲜战争爆发后,秦基伟和他率领的15军还在袓国的西南边陲。秦基伟多次争取,才得以率领15军赴朝参战。1952年3月,15军进驻平、金、淮地区,担负五圣山、西方山一线的防御任务。

    五圣山海拔1000多米,是朝鲜东海岸到西海岸的联结点。控制着金化、平康、铁原三角地带,是中部战线的战略要地,是朝鲜中部平原的天然屏障,它可俯瞰敌人防线的纵深。志愿军守住了五圣山,就可以把战线稳定在三八线,如果敌人夺取了五圣山,就可以从中部突破志愿军的防线,进至平康平原,危及朝鲜整个防线。

    彭德怀曾经这样说过:

    “丢了五圣山,后面200里将无险可守。”

    在五圣山的南面有个小山村,名叫上甘岭,在上甘岭的北边还个小村名叫下甘岭,两岭相距1000米。在第五次战役前,下甘岭曾是志愿军总部所在地,北犯的美军曾进至距下甘岭仅几十里的地方。毛泽东主席得知这一消息后,亲自下令将志愿军总部后撤100公里。

    在上甘岭的两侧,有两个小山头,右边的是597.9高地,左边的是537.7高地,这两个山头加起来只有3.7平方公里。正面宽只有2.5公里。但是它们却互为犄角,背靠五圣山,为五圣山的前沿重要支撑点。

    上甘岭大战主要是在这两个小山头上进行。

    战斗打响前,中美双方谁也没想到将会在这两个小山头上爆发一场全世界瞩目的大战,由战斗演变成战役,直至影响了整个朝鲜战争的走向。

    美军最初对夺取上甘岭两个小山头是十分自信的。“联合国军”司令官克拉克轻松地说道:“此次作战将会非同寻常地创造一个好机会,可以不付出大的牺牲就能拿下一些阵地,假如一切按计划行事,两个营就可以完成这一任务!”

    他甚至“精确”地计算出美军的伤亡人数,说行动只进行5天,美军有200人伤亡。

    后来的事实是:美军总共投入了6万兵力,发射了190多万发炮弹,伤亡了2.5万多人,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只占领了上甘岭上志愿军两个班的阵地(后来仍被志愿军夺回)。

    上甘岭大战,在兵力的密度、炮火的密度、人员伤亡率上都是中外战争史上罕见的。

    在战斗打响前,秦基伟在上甘岭两个高地上也是只放了2个连。

    战争的变化有时是难以预料的。秦基伟包括志愿军总部在战役打响前,都没想到上甘岭会出现成一场10万人的大战。但是,秦基伟在组织部队防御时,是充分考虑到了战斗的残酷性的。是决心率领15军把五圣山一线建成一条突不破的防线的。

    秦基伟这样说:如果在战争初期,某国建立一条防线,敌国经过多年准备,发动大规模进攻,很可能被突破,所以军事家们都说“世界上没有攻不破的防线”。但是朝鲜战争已经进行了五次战役的较量,战场上出现了对峙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建立一条突不破的防线,不仅是可能的,而且是必须的。

    当时,15军的右翼是12军,12军在坑道战中有经验;左翼是38军,38军入朝最早,打得最好,是“万岁军”。

    秦基伟颇为风趣地说:他们是“万岁军”,我们15军要打个“九千岁”!

    打个“九千岁”!成为了15军全体指战员战胜强敌的响亮口号。

    1952年,时任所谓“联合国军”总司令的是一个名叫马克·克拉克的美国人。

    马克·克拉克是美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意大利战场上的英雄,在美军中以善战出名。他是李奇微走后接任所谓“联合国军”司令一职的。

    克拉克出身于一个军人世家,他是西点军校的毕业生,与李奇微是同班同学。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克拉克先后任过美军第5军军长,第15方面军司令,因战功显赫而受到陆军参谋长马歇尔的赏识。

    未到朝鲜战场任职前,克拉克曾到朝鲜实地考察过,与当时的第8集团军司令李奇微作过长谈。他的反共和好战立场深受华盛顿方面的赞赏。

    作为新一仟的“联合国军”司令,也拉克一直苦思冥想如何在地面作战中突破中朝军队防线。他知道双方已经处于对峙状态,要想在中朝军队中稳定的防线上打开口子很难。根据地形特点,只有中部的“铁三角”平康地区和西部的开城一带便于机械化部队行动。

    开城是双方谈判所在地,不便大打。那么,只有中部的“铁三角”是理想的战场了。

    克拉克想打又怕打输,他上任后一个大仗还没进行,第一个大仗的胜败,直接影响到他的声誉。为了更有把握取胜,他决定亲自到前线视察。

    在汉城市郊一幢日本式的白色建筑物里,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范佛里特向克拉克等人详细地汇报了“摊牌作战”计划。此时的范佛里特,指挥着在朝鲜的所有美韩军及仆从军,总兵力达55万人,其中美军达25万人,他在南朝鲜境内,实际上是最有权势的人。

    范佛里特指着作战地图对克拉克说:“据情报侦察,在铁三角―带设防的是中共军一支精锐部队第15军,军长是秦基伟。他是一个老资格的共军指挥官。该军的西翼是被共军称之为‘万岁军’的第38军,这说明敌人是十分重视铁三角至平康一线的防守的。在五圣山设防的是第15军的第45师。”

    克拉克问:“与敌对峙的联军部队情况如何?”

    范佛里特回答:“联军在五圣山地区的部队是美7师第32团和韩军第2师第32团,均属第9军团詹金斯少将指挥。”

    他接着说:“根据作战计划,美7师负责攻占三角形高地,韩2师负责攻击棱线。如果进攻顺利,我第8集团军总预备队将投入战斗,全部控制铁三角。有可能的话,我军可以出击东海岸,切断半岛东部共军的退路。”

    克拉克听过范佛里特的汇报后,又赶往前线视察。

    他先在第8集团军总部召集了美9军团、7军团、10军团指挥官会议,接着,赶往金化前线,听取了美7师师长史密斯少将和韩2师师长丁一权的汇报。

    经过视察,克拉克相信范佛里特的“摊牌作战”计划是经过了周密考虑的,他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了。临上飞机前,他对范佛里特说:“你抓紧时间完成战斗准备吧!”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时,范佛里特通过美联社驻汉城记者向全世界宣布:“金化攻势开始了!这是一年来联军向中国军队主要防线发动的最猛烈的进攻。”

    就在范佛里特在笫8集团军司令部宣布这一消息半小时后,美第9军团所属的16个炮兵营的300门大炮、40架飞机、120辆坦克全部出动,向上甘岭地区五圣山前沿的597高地和537高地实施自朝鲜战争以来最猛烈的一次火力急袭。

    随后,美7师笫31团和韩2师第32团发起了进攻。

    在三角山方向,美7师师长史密斯自信地在指挥所里等待胜利佳音。但是佳音没有传来,却传来了丧音:美军发起攻击仅半小时,进攻597高地的两个突击连连长及排长全部阵亡。部队被志愿军压在碉堡下抬不起头来,拼命通过报话机要求炮火支援。31团团长亲自督战。指挥两个营连续发起攻击,一直打到黄昏,才勉强占领了表面阵地。

    美7师的第一天进攻遭到挫折,韩军第2师的攻击行动则更为差劲。战斗打响后,韩军第2师第32团3营出动了两个连,第9连攻击537高地的“岩石棱线”,第10连攻击高地的“狙击棱线”。为加强韩军的火力,美军一个坦克连和一个对空射击队加强韩军,对志愿军目标逬行压制射击。

    然而,当韩军的第9连接近“狙击兵岭”前沿阵地时,即遭到15军45师各种火器的猛烈还击,双方激战了1个多小时,韩军连续5次冲击全部受挫,突击队陷入孤立,不得不退却下去。

    在左侧发起攻击的韩军第10连,也遭到志愿军的顽强防御而受阻。韩军只得求助美军火力支援。美机一个编队前来助战,重炮也对志愿军阵地进行压制射击,但志愿军阵地仍是坚如磐石。

    韩军无奈,只得投入两个连兵力的预备队,企图从中间打开缺口。可是战斗直至下午,仍是无法突破志愿军阵地。

    韩军32团团长柳根昌见第3营已经无力夺取阵地,只得将1营调上来,动用全团火力支援冲锋,又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激战,到下午5点才占领了“狙击棱线”阵地。柳根昌大喜过望,急忙将这一“喜讯”报告给韩军第2师师长丁一权。

    他高兴得有点早了。仅仅过了20分钟,志愿军就进行了反击,一个小时后,阵地全被志愿军夺回。

    第一天的进攻,美7师和韩军第2师双双失利,这消息迅速在美韩军部队中传开。踌躇满志的范佛里特没料到他精心策划的“摊牌作战”计划刚刚开始,就挨了秦基伟手下勇土的当头一棒!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队伍里,涌现出一些举世闻名的英雄,如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罗盛教……其中,黄继光、邱少云就出自秦基伟当军长时的第15军。

    这两位英雄都是在上甘岭战役中用生命谱写一曲英雄壮歌的。

    邱少云献身的时间比黄继光早几天,他所在的部队原是第10军第29师,1950年底这个师编入15军序列。

    邱少云是87团3营9连的战士,1952年10月11日,他与战友们一同受命进入391高地下方潜伏,待机消灭敌人。

    391高地山势狭长孤立,南北两峰对峙,四周多峭壁,周围数百米野草丛生,高达1米以上。这个高地由韩军1个加强连防守,筑有地堡、暗火力点、交通壕相结合的环形防御阵地,阵地四周有6道铁丝网,外围布有大量地雷。

    15军第87团第3营奉命夺取该高地。11日17时,第3营突击分队采取秘密神速的行动,行进20余公里,于22时到达潜伏区。

    6个小时后,天渐渐亮了,敌人阵地开始清晰地出现在面前。一道道铁丝网,密密麻麻的地堡群,纵横交错的交通壕,黑洞洞的射孔,一一展现在眼前。

    26岁的邱少云见到这一切,义兴奋又焦急,敌人就在眼前,一个冲锋就可以攻上去。可是,按照作战计划突击队还得继续潜伏,既不能睡觉,又不能活动,只能一动不动地睁着双眼监视敌人,真让人难受。

    潜伏纪律是很严格的,邱少云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快到中午的时候,391高地的交通壕里突然跳出5个敌人,朝山下走来。

    这突然出现的情况,使整个潜伏区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草丛里500多双眼睛紧紧盯着这几个敌人。

    敌人是下山来检查铁丝网的。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敌人,突然脚下一滑,打了个趔趄,发现了草丛里埋伏的志愿军。他顿时吓得两腿发麻,一动也不敢动了。好半天才从惊恐中醒过来,也不知道叫喊,掉头就朝山上跑。

    跟在他身后的敌兵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看同伙吓成那副模样,也跟着朝后退,并朝天开了枪。

    9连长立即示意身边的战士消灭这几个敌人。战士们开枪击毙了跑在最前面的敌兵,剩余4个一见不好,大叫起来:“有共军!有共军!”

    9连战士又撂倒了两个,剩下的两个跑得更快了。

    眼看这两个敌兵就要跑回敌阵地了。突然,15军的炮兵开火了,组成了一道严密的火墙,那两个敌兵被炸得无影无踪。

    敌人阵地内的指挥官也许觉察出异常,忙向上司作了报告。过了一会儿,一架美军的侦察机飞来,在潜伏地域上空盘旋侦察。

    我军潜伏部队一动也不动,敌机盘旋了一阵,没看出什么名堂,便盲目地对着潜伏区进行扫射,敌纵深内的炮兵也朝着潜伏区发射了数发燃烧弹,顿时潜伏区内外成了一片火海。

    炸起的石块、泥土纷纷落到潜伏战士们的身上,但潜伏战士们一动也不动,没有一个惊慌失措。

    惹起麻烦的是那些燃烧弹,燃着了草丛,火势逐渐扩大,朝着潜伏区卷来。

    邱少云的身上溅到了燃烧液,炸弹爆炸的火星点燃了他腿上的伪装网。一股强烈的灼痛使邱少云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邱少云的身后就是一条流着清水的小沟,他如果轻轻地一滚,也有扑灭烈火的可能,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知道如果这样做,就很可能被敌人发现,招致不堪设想的后果。

    邱少云明白,反击391高地,最大的困难就是通过眼前约3000米的开阔地,若从我军阵地直接发起进攻,不仅指战员的体力达不到,而且长距离在敌人火力下运动,部队会付出较大伤亡。因此,抵近潜伏是取胜的有效办法,并关系到作战的成败。如果整个行动因自己而暴露,那么,500多位战友的性命就可能丧失。

    邱少云镇静地趴在那里,任凭烈火烧身。

    熊熊燃烧的烈火渐渐熄灭了,一个普通士兵为了战斗的胜利,为了战友的生存,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当预定发起攻击的时间一到,15军的炮兵带着对敌人的无比愤怒,连续猛烈轰击敌阵。潜伏区内的战士们一跃而起,高喊着“为邱少云报仇”的口号冲向敌阵,仅4分钟就突入敌阵,全歼了391高地守敌。

    战后,15军党委追认邱少云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志愿军司令部给他记了特等功,追授“一级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追授他为“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并授予金星奖章和一级国旗勋章。

    黄继光是四川中江县人,他是在反击597.9高地时壮烈牺牲的。

    上甘岭战役打响后,从10月15日起,连续几天敌人以2个团4个营的兵力,对上甘岭的两个小山头轮番攻击。15军45师以顽强阻击和积极的反冲击与敌人进行争夺。

    白天,敌人夺去了阵地;晚上,我军又夺回了阵地。反复拉锯,反复争夺。

    18日,45师在上甘岭两个高地的守备部队再次全部退入坑道。19日黄昏时分,我军以5个连的兵力,对占领高地表面阵地之敌实施反击。

    19日下午,135团2营通信员黄继光跟随营参谋长张广生来到第6连,准备参加第6连的反击战。

    战斗发起后,6边战士像小老虎一般朝597高地扑去。黄继光紧跟在张广生后面,观察着战斗进程。

    很快,6号、5号、4号阵地上空升起了胜利的信号弹,战斗向零号阵地发展。零号阵地位于3号、4号和10号阵地之间,敌人用十多挺机关枪组织顽抗,进行垂死挣扎。

    从黄昏战至深夜,6连连续发起了5次冲击,都没能够摧毁敌人的主要火力点,部队被阻在山梁前面无法前进。

    营参谋张广生召集连长、指导员研究,决定组织9名战士分成3个小组对敌人火力点实施爆破。可是,3个小组上去后都被敌人猛烈火力打了下来。此时,离天亮不到一个小时了。

    若是天亮前打不下敌人火力点,天亮后敌人空军和炮兵火力将会发挥协同作战的优势,我军的进攻作战将会更加困难。

    黄继光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他明白,不拿下零号高地,就不能按预定计划完成作战任务,粉身碎骨也要攻下它。他一个大跨步站到了张广生面前,坚定要求道:“请把消灭敌人火力点的任务交给我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一直在战场上飞来奔去的连部通信员吴三羊、肖登良也了解目前的局势,有黄继光带头,他们更不甘落后,情绪激昂,一起上前说道:“请首长允许我们一起去完成这个任务吧!”

    营参谋长张广生对眼前这些年轻热血的战士,特别是对黄继光更是了解,他信任地点了点头说:“继光同志,这次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用火力全力支援你!”

    在这硝烟弥漫的战场,在这炮火笼罩的山地,由3位通信员组成的特殊爆破小组出发了。他们身背冲锋枪,每人带了2颗手雷和8颗手榴弹,跃出工事,向着敌人火力点匍匐前进。

    刚刚爬到山梁中间,敌人就发现了,数十颗照明弹立即挂上天空,机枪疯狂地叫唤起来。黄继光急中生智,用双手推动敌人僵硬的尸体做活动掩体,一步步前进。吴三羊、肖登良也用同样的办法前进。

    这样爬行了一会儿,黄继光突然用力将敌尸掀下山坡,敌人的枪弹紧追着滚动的尸体射击,趁敌人火力转移之机,黄继光迅速跃进几步,跳进一个弹坑里。吴三羊、肖登良也同时跳入弹坑。三人终于越过敌人密集火力封锁的山梁,滚进一条交通壕里。

    在我方阵地上紧紧注视黄继光三人行动的张广生和6连的战士们禁不住齐声叫起好来!

    黄继光三人离敌人火力点只有30米了。黄继光果断地下了决心:由吴三羊用冲锋枪掩护,他和肖登良一左一右爬到敌人两个火力点旁,将手雷塞入枪眼内,随着两声巨响,两个火力点土崩瓦解。紧接着,吴三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朝中间的火力点投进一个手雷,又一声巨响后,这个火力点也被消灭了。

    突然,又一串子弹从前方射来,黄继光抬头一看,在离他约30米处的一道石坎后面,有一个黑乎乎的突出物正在朝外喷吐火舌,这是敌人的中心火力点。

    在接近敌中心火力点的途中,吴三羊牺牲了,肖登良也负伤了,黄继光只身继续前进。敌人的火力一齐朝他压来,子弹在他身子周围飞窜,快到中心火力点时,他也负伤了。

    然而,他似乎没有感觉,依然朝前爬去。只是动作越来越慢了,10米、9米、8米……一步步越加艰难。

    我军阵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黄继光的行动,战士们看见,在敌人的猛烈射击下,黄继光举起了手雷投向敌堡……随着一声巨响,敌人的这个大地堡被炸塌了。

    可是这个地堡太大了,手雷只能炸毁它的一半,敌人的一挺机关枪,仍从残存的枪眼中朝外射击。

    倒在敌人火力点前面的黄继光,仍在顽强地朝敌人的地堡爬去!3米、2米、1米……

    突然,一种气壮山河的英雄行为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黄继光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猛然跃起,张开双臂,挺起他那结实的胸膛,朝着正在喷吐火舌的枪口,扑压上去……

    敌人的机枪顿时哑了!

    英雄黄继光用年轻的生命开通了胜利之路。

    冲杀声瞬间响起,战士们高呼口号扑向敌人。

    20日清晨,山头敌人全部被消灭了,红旗插上零号阵地。

    为了表彰黄继光伟大的献身精神,志愿军总部作出决定:给黄继光记特等功,授予“特级英雄”称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追授黄继光为“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并授予金星奖章和一级国旗勋章。

    黄继光的名字很快传遍朝鲜的山山水水,传遍中国大江南北。令人万分惋惜的是,像黄继光这样举世闻名的英雄,一生中却没有留下—张照片,甚至连他的名字也是经过长时间的查证才弄清楚的。

    黄继光的原名叫黄继广,当时在向全国人民报道他的英雄事迹时却写成了黄继光。这并不是记者的粗心,而是当时战斗的惨烈和紧张,使记者一时无法核实准确。

    黄继光生前所在连队的战友大部分牺牲了,幸存的人大多因伤住在医院里;黄继光生前也没留下写有自己姓名的物品。

    记者当吋去部队采访时,提供情况的战士们方言各异,有广西人,有福建人,普通话极不标准,记者就把黄继广写成了黄继光。

    人的名字只是个符号,重要的是他的思想、品德和精神,一个人的生命也许是短暂的,他奉献于人类的事迹却可以是永存的。

    黄继光的名字就已经是一座丰碑,一种楷模,他的名字永远是一种鼓舞后人前进的力量。

    上甘岭战役打响后,敌我双方以拉锯的形式,进行空前激烈的争夺。白天,敌人依仗飞机、坦克、大炮火力上的优势,攻占了我表面阵地;晚上,我军在坑道部队的配合下,里应外合又将占据表面阵地的敌人消灭。

    10月21日,上甘岭战役已经进行了7天,我军已经歼敌8000多人。45师的伤亡也是很大的,有些连队基本打光了。上甘岭的两个高地上的岩石都被打成粉末状,阵地上已经修不起坚固的工事了。

    597.9高地经过90次反复争夺,再一次落入敌手。我134团战斗分队几乎耗尽,团长刘占华再也拉不出一支精悍的分队来。这位浑身伤疤的血性汉子哪能容忍自己的阵地被敌人踏在脚下?他把团部的卫生员、司号员、炊事员、通信员和仅剩的参谋干事助理员们集合起来,成立一支特殊的敢死队,他慷慨宣誓:“妈拉个巴子,阵地丢了,要命干球?134团只要有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就要给我往597.7高地上打!”

    消息传到军部,秦基伟为之动容。刘占华是他的一名爱将,不知多少次在枪林弹雨里出生入死,立过赫赫战功。秦基伟固然对阵地易手揪心攫肺,但是,真的为了这个阵地,去拼光他的一个团,他的心还是颤栗的。

    他让作战参谋给刘占华打电话,命令134团残部暂停冲击,待兵力调整后再图良策。

    岂知刘占华杀红了眼,当即把命令顶了回来:“阵地是我丢的,我要是不把它夺冋来,就一头撞死在阵地上!”

    作战参谋只好如实向秦基伟报告。

    秦基伟亲自给刘占华打电话:“刘占华,我命令你立即停止行动!”

    暴怒中的刘占华几乎失去了理智:“军长,我这是第二次违背你的命令了。我非把狗日的597.9高地拿下来不可!”

    秦基伟说:“刘占华,你昏了头,下来后再找你算账!”

    刘占华叫喊道:“军长,我要是把阵地拿下来,你毙了我也成。我要是拿不下,不用军长动口动手,我自己把自己毙了!”

    秦基伟急了,嘴里骂了句“混账!”心里却是一阵发热:刘占华,有种!老子不拦你,等你拼下来我请你吃狗肉喝烧酒!

    刘占华果然没有食言,凭着一股血气,硬是率领他的“敢死队”,再一次夺回了597.9高地。

    仗打到这种程度,怎样进行下去?是继续采取昼失夜反呢?还是用别的办法?10月21日,志愿军代司令员邓华打来了电话,询问秦基伟对于下一步作战的设想。

    秦基伟正要将自己的设想向上级报告,于是说:“目前拉锯式的争夺战已经进行7天了,表面阵地失而复得,多次易手,我军已经为反攻赢得了时间。我的意见是:暂停反击,前沿部队转入坑道,以小分队活动和敌人周旋,牵住他的牛鼻子,同时调整部署,整补部队,研究战术,抓紧时间准备进行决定性的反击。”

    邓华说:“你们的意见是正确的,我同意。目前,敌人成团成营地向我军阵地冲击,这是敌人用兵上的错误,是我们歼敌的良好时机,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大量消灭敌人。”

    在得到司令员的同意之后,秦基伟立即作出决定:命令部队,转入坑道斗争。

    鉴于15军严重伤亡的情况,兵团代司令员王近山给秦基伟打来电话:“老秦,15军打到这个地步,已经到极限了。现在有两条路,一是顶着打下去;二是退一步再说,由你选择!”

    在原第二野战军中,几乎没人不知道王近山是一员战斗作风勇猛、敢拼敢打硬仗的虎将,但在上甘岭严酷的形势面前,这位曾被国民党军称为“王老虎”、“王疯子”的铁将军也有点踌躇了。

    秦甚伟接电话的当口脸色就阴沉了:“王司令员,信不过15军吗?为什么不打,从前10天情况看,范佛里特的底气不过如此,我的意见是坚决打下去!”

    王近山的眼睛发潮了,说:“我知道你,我个人也是主张打下去的,但要考虑部队情绪。打,也要想办法了,不能硬拼了,你们开个会研究一下,往上甘岭方向再调点部队。我这里赶紧调整,给你派部队去。”

    10月25日,秦基伟在军指挥所召开作战会议,参加会议的除几名军领导外,还有各师师长、政委。

    因为恶仗还得打,有的同志提出目前减员较大,兵力有限,而敌人还在调兵遣将,其势正旺,是否可以暂避其锋,做战略退却。

    秦基伟斩钉截铁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说,眼下整个朝鲜的仗都集中在上甘岭打,这是15军的光荣,15军打得苦一点,兄弟部队休整时间就长一点。15军已经打出了很硬的作风,咬着牙再挺一挺,敌人比不了这个硬劲。上甘岭打胜了,能把美国军队的士气打下去一大截,战场上常常是这样,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敌人可能更困难,这时候就要较量胆魄和意志。秦基伟最后提出,上甘岭战斗要坚决打下去,就是要跟美国人比这个狠劲凶劲。

    上甘岭战役历时43天。前23天的作战是由15军单独完成,后来12军等部队加入战斗,两军协同,最终打赢了这场战役。

    从11月20日起,“联合国军”因伤亡惨重,兵力不足,只能以连以下兵力实施小规模反扑,以其空、炮火力对志愿军逬行报复性袭击。

    11月26日,15军司令部发布了上甘岭战役战绩公报,标志着上甘岭作战告一段落。

    在43天的战斗中,我军共打退敌人排以上进攻900余次,与敌进行大规模争夺战29次,以11529人的伤亡代价,毙、伤、俘敌25498人。其中全部歼灭敌建制1个营、18个连、218个排,击落击伤敌机300架,击毁坦克40辆,大口径火炮61门,使敌人所谓的“一年来最大的攻势”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美国人自己也承认遭到严重失败。美联社是这样报道的:“联军所牺牲的人,所消耗的军火,已使联军的司令官震惊了。这次战斗的损失仅次于1950年第8集团军在北朝鲜惨败时的损失。”

    上甘岭在战争前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在战争中它遭受了空前的破坏。两个高地分别被炮火削去了2米,严格意义上讲,地图重新绘制时上甘岭不再有“597.9”“537.7”高地了。

    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走上这块土地,一脚踏入,粉末竟能淹至小腿。随便抓起一把土,里面有一半竟是弹片和弹壳。

    上甘岭战役,不只是志愿军在夜战、近战等传统战法方面创造了又一范例,更重要的是,上甘岭作战以其阵地战诸多方面的显著特点而载入世界战争史册。

    上甘岭战役,在兵力的密度、炮火的密度以及伤亡率诸方面,在中外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在兵力的密度上,双方在两个小山头上先后共投入10万大军,这是近代战争史上所没有的,从朝鲜战争一至五次战役来看,上甘岭战役的兵力密度比其中任何一次都要大。

    在炮火密度上,双方集中了438门大炮(口径75毫米以下的火炮不计),美韩军动用了3000架次飞机、170辆坦克。而弹药的消耗量则达到了天文数字——

    “联合国军”向上甘岭两个小山头倾泻了190万发炮弹和5000枚炸弹,最多的一天高达30万发炮弹,平均每秒钟有6发。每平方米要承受76发。志愿军也先后发射了40万发炮弹,在单位火力密度上创造了自己的最高纪录。

    同两个密度相联系的是兵员的伤亡。上甘岭作战,双方伤亡约4万人,平均每天伤亡约1000人。尤其对美军来说,伤亡率是个可怕的数字,美军曾认为他们在战争中最髙伤亡率是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硫磺岛战役,那一次他们的伤亡率是32.6%,而上甘岭战役,美军的伤亡率达到40%。

    仅仅从这些简单的统计数字看,就可知道上甘岭作战是世界战争史上少有的激战。

    残酷的战争也造就了顽强的英雄。在上甘岭大战中,志愿军中获得“战斗英雄”称号的有44人。在朝鲜战争中,金日成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名义,给12名中国军人授予英雄称号,参加上甘岭作战的就有4人,他们是:黄继光、邱少云、胡修道、孙占元。

    上甘岭,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地名概念了,它已经成为一种精神,一种追求,一种象征。

    作为一名军人,能参加上甘岭这样的大战,足以骄傲终身。

    作为上甘岭大战胜利一方的首席指挥官,秦基伟名垂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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