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汪海林闫刚 本章:第三十九章

    九江王的王宫里,英布故作睡眼蒙眬的样子,看着随何。

    随何正津津有味地吃着案几上的烤乳羊,喝着酒,发出巨大的声响。

    英布突然不耐烦地叫了一声:“随何!”

    随何立刻道:“我知大王心中所想,我现在一一替你说了。其一,你当然不怕开战,可实际上呢?你手里有兵,不知比之章邯何如,比之项羽何如?大将军韩信转瞬之间大破三秦,彭城危机时以一军之力拒项羽于睢水,楚军数月未有一兵一卒渡过睢水。敢问,打起仗来,您的实力比得上韩信吗?其二,南方的大片土地固然可为防御纵深,然而土地贫瘠,人丁稀少。而关中是昔日秦始皇帝的根基之地,六国联合尚不能与之消耗。敢问大王自问,比之前六国之士何如?比之始皇帝又何如?”

    英布说:“本王没那么大志向,不会主动去攻击别人。”

    随何继续说:“哦?项王伐齐而不攻汉,汉王争魏而不击楚。这里面的道理还不清楚吗?谁弱,就先打谁。如今魏地已下,天下皆知燕赵之地不日就会落入汉王掌中。而齐国又能在项羽的铁蹄下坚守几日?项王和汉王的实力,都比你强了太多。大王你就是下一个了。你想借机左右图利,怎么不想想,汉王项王不会联手将你的封地瓜分,划沟为界呢?”

    英布略为所动。

    随何道:“吃饱喝足了,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随何竟一溜烟走了。英布被随何这一串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头晕脑涨,几乎窒息。

    随何走后,楚使也到了九江王大殿。楚使正襟危坐,面色不悦地说:“大王答应助我王上攻汉,为何如今迟迟不发军令?”

    英布道:“调动士卒,原本不是一天的事。就请使者回去转告王上,我英布,对王上忠心耿耿,一定不会辜负他。”

    楚使说:“我已在王城等待多日,便不再瞒着您了。在下来时,项王有令,让我带着您的五万兵马一道回去。不见到兵,我是不走的。”

    英布和杨太宰对视一眼。

    楚使道:“我今日来见,有更重要的事情。据说,汉王也派出了使者,劝说王上您归汉,不知可有此事?”

    英布说:“没有这样的事!难道项王他不相信我吗?”

    楚使道:“并非如此,只是迫于时局,不得不如此。”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随何一下子冲了进来,他的随从们拼死推开了英布的侍从。

    楚使目瞪口呆,随何却向楚使俯身拜了下去道:“汉使随何,拜见尊驾。”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英布目视杨太宰。杨太宰急问:“您这是做什么呢?”

    随何道:“随何此来,实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还请大王和楚使一并商量。”

    楚使很是得意,大大咧咧地说:“你先起来。”

    随何起身,依旧弓着腰。英布携楚使之手,共同走到随何身前。

    英布说:“还请随何先生明言。”

    随何道:“其实在汉王心中,项王才是天下真正的主宰,我此番来……”

    楚使高兴地问:“此番为何?”

    随何突然抓住英布的佩剑,拔出,扑上去一剑杀死楚使。然后小声地、若无其事地说:“哎呀,这就死了?”

    英布气急败坏,夺过剑就砍随何。随何撒丫子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道:“九江王莫要生气!”

    转眼英布的剑已经架在了随何脖子上,碰破了皮肉。

    随何说:“你杀我也是死,不杀我也是死。那就快动手吧。我听说愚蠢的人死之前,都喜欢拉个做伴的。我给你做伴。”

    英布道:“放你娘的屁!”说着抬手欲砍。

    随何长叹一声道:“本来我想帮你。看样子你是活腻烦了。来吧,一块儿。”

    英布怒道:“少来这一套!我……”

    杨太宰赶紧制止英布道:“听他说完,再杀不迟。”

    随何道:“昨日着火一事,事发突然,楚使是连夜独自来见大王。今晨也是一人前来。而楚使今晨前脚一离开馆驿,我的人后脚就去了。使团这会儿应该正在狂奔回彭城的路上,一边骂着您背信弃义,一边感激我那些通风报信的侍从吧。”

    英布略微冷静一些,说:“你这么做,无非是想陷害我。我告诉你,没用。我和项王是生死之交,都是巨鹿城下从死人堆里捡的命。阎王都不收我们,他会杀我?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随何冷冷地说:“英王您真的这么想吗?项王的为人,你比我清楚得多。他心高气傲,对于那些背叛他的人,手软过吗?”

    英布道:“哼!这么屁大点事儿,我跟大哥说一声,解释清楚,不就了了。你去死吧!”说着就举剑又砍。

    随何突然说:“还记得怀王吗?”

    英布一愣,脸色变了,剑悬在半空。

    随何得意地说:“旁人不记得,英王您却不会忘记的。怀王待项羽如何,又是怎生下场?你可以解释,项羽一时半刻会相信你的。项王是嘴上客气,心里却一辈子放不下。今儿不提,哪天突然想起来,你再去解释吗?累不累呀?他还会信吗?”

    英布一呆,把剑一扔道:“你真是把我推进了火坑之中啊!”

    英布眼望杨太宰,杨太宰摇摇头。

    随何说:“是啊,我已把你推入火坑,但我愿意再救你出火坑,不如投汉王吧!项羽的敌人咱们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天下人人都知,汉王从来不计较旧怨,你得罪过他,认个错,事儿就过去了。”

    英布道:“恐怕是吹出来的吧?”

    随何哈哈一笑说:“我豁出命来做这件事,难道千里迢迢来骗你吗?可笑!”

    英布依旧狐疑道:“首鼠两端,日后落人笑柄啊。”

    随何大声地说:“大王能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百年之后,个中原委早已随风飘散,不会有人记恨你杀掉怀王,因为那就是个窝囊废嘛。也不会有人笑话你背楚降汉。天下百姓只会记得,英王深谋远虑,帮助汉王平定了项贼之祸,是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英布说:“你这个家伙太能胡说了,先留一命吧。”

    随何一听,膝盖一软,竟然摔倒了。

    英布问:“这又是怎么了?”

    随何气喘吁吁地说:“第一次持剑杀人,太紧张了。如今大功已成,容我歇歇。”随何说着便敞开胸襟就地躺在了大殿之上,他的衣襟早已被汗浸透。

    九江王宣告,自即日起,与楚脱离关系,联络汉王,将兴师伐楚。消息传来,气得项王双目圆睁,面色铁青,立刻下令:“龙且领精兵三万,驰攻九江。绝对不能宽恕他!一定要剿灭了他!”

    季布奔来道:“丞相有信来。范先生说,如今英布归降汉王已成定局,而北方魏地也尽归汉王。如今之计,当忍一时之仇怨,与田横化干戈为玉帛,结成联盟。趁刘邦在荥阳立足未稳之际,以闪电之速取之。”

    项羽道:“他在说胡话吗?让我和田氏小儿结盟?还让我饶恕英布?想都别想。”

    项羽心下气恨不已,目眦尽裂。

    钟离昧说:“大王可否听我一言?”

    项羽说:“若同亚父一样劝我,就闭嘴!”

    钟离昧说:“不然。大王既已决意不与田氏和好,那便应速速攻取。分兵讨伐英布,可为后事。”

    项羽问:“眼看着英布和刘邦联合吗?”

    钟离昧说:“项王比我等更知英布为人。他如今能为了趋利避害去投靠刘邦,有朝一日同样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叛他。汉王未必就能使其成为心腹。项王您不过是少了一个盟友,却未必多了一个敌人。”

    项羽一思索,点头道:“好!说得好?就按你说的办。明日一早,全力攻齐!”

    荥阳汉王宫中,张良道:“随何用的办法,是昔日纵横之术,可谓有些卑鄙。英布心必不服。”

    刘邦说:“在这样的关头,他不帮助项羽就足够了。只要这骊山囚徒不掉转矛头对着我,就足够了。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却不问陈平吗?”

    张良道:“自古以来,臣子之间应该避免说对方的坏话,良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刘邦说:“我偏要你说呢?”

    张良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刘邦道:“寡人现在有了一半天下了,和我说心里话的人也少了。萧何常年待在关内。你也这样,是想憋坏我么?”

    张良说:“陈平善用奇计,却是一味猛药。猛药可吊一时之命,却难医英布这样的陈年老疮啊。”

    刘邦嘿嘿一笑道:“那就由你给英布开一服药吧。”

    张良说:“这药引用什么,恐怕得大王您来定。”

    随何领着英布到了城外,却不见说好的迎接的人群,更没有汉王。许久才有人骑马而来,说汉王病了,不能出城。英布老大不快,但也没有办法,只好随着使臣进了城。

    进了城到了汉王宫,曲曲折折地直接到了内室,却见汉王正在几个女人的伺候下洗脚,见了英布也只是招了招手,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一副醉态。英布说了没有几句,也就退出来了。

    随何也觉着十分难堪,他看英布脸色异常凝重,就多了个心眼儿,一直偷偷随着他。果不其然,夜里英布居然要上吊自杀!随何苦劝,说只要汉王一醒酒,就绝对不会再这么怠慢他了。英布这才暂时放弃了死的念头。

    随何立刻就去找汉王,也不顾汉王正搂着女人睡觉,高喊:“大王犯了错?”

    刘邦躺在床上问:“说,寡人犯什么错了?”

    随何说:“大王如此怠慢英布,他如今一心寻死。臣出使九江岂不是变得毫无意义了吗?”

    刘邦道:“噢?这小子都想死了?看来我是小瞧他了。依你看,他是做样子给寡人看呢,还是真的受辱轻生?”

    随何急道:“臣今天要是晚去一步,英布就不是英布,而是死布了!那样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活着了!”

    刘邦微微一笑道:“寡人从起兵以来,这类的要挟受得多了。却想不到像你这么一个每天都要换新衣、反省自身的家伙,竟然这么刚烈!寡人问问你,如果我的确不想对他礼待有加呢?你是不是会觉得自己死得很冤?”

    随何说:“不冤。”

    刘邦问:“为何?”

    随何道:“说服他来荥阳,这本是一件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但是却做成了。活一辈子,能有这么一次,足够了。臣告退。”

    刘邦说:“记住寡人的话,你有大功,寡人绝不负大功之人。”

    随何道:“臣记住了。”

    第二天,英布跟着典客官再入王宫,只见陈设华丽,金碧辉煌,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所有卫士从吏,皆站立两旁,行礼非常恭敬,俨然如谒见主子一般。

    继而张良、陈平等人也全都到来,恭恭敬敬施礼。

    张良、陈平等都恭恭敬敬地说:“臣等奉汉王陛下之命,为王上接风洗尘,请王上上座!”

    英布傻眼了,呆呆地立在那儿。

    张良走过来,小声说:“今日的宴席,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英布道:“为我?汉王他没来么?”

    张良嘿嘿一笑说:“汉王还醉着呢!平日里都是这样,日上三竿了也未必能醒。我们都习惯了。您莫怪。”

    英布说:“不敢。”

    张良将英布让至上座,说:“今日摆酒接风,您远途劳顿,我等陪您一醉方休。”

    陈平也说:“就请九江王满饮此盏,聊慰脏腑,洗却征尘!”

    众臣都说:“请!九江王请!”

    英布飘飘欲仙,不由微笑致意。这班汉臣神态谦恭,出言谨慎,完全把英布当王来恭维。席间肴馔精美,器皿整洁。酒过数巡,陈平一拍掌,更来了一班女乐,曼声度曲,低唱侑觞,做楚歌舞……英布眼花缭乱,快活得不得了,总算是暂忘了昨日的屈辱。

    转过天来,英布又被请到了王宫里。刘邦和英布并坐于阶上,两只大木盆置于两个人面前,两个宠妃正为他们洗脚。

    刘邦说:“娘的,昨天喝多了,直睡到中午才醒。这会儿还腰疼。”

    英布道:“还请汉王保重身体,美酒固然难得,多饮终是不妥。”

    刘邦扭头看着英布,极力忍住笑,却还是哈哈大笑起来,说:“去你娘的!少跟我在这里文绉绉说话,听着就烦。我盼着盼着,你来了,以为是个能谈体己话儿的兄弟。哪知道你跟张良、萧何他们一个德行!累不累啊?”

    英布道:“您是汉王,在您面前有粗鄙的语言举止,这也太不雅了。”

    刘邦说:“呸!雅有什么用?人生在世,图的是逍遥快活。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把睡女人!你小子要是不想这么过,那就别在我这里待。”

    英布十分犹疑,刘邦喝道:“来人啊!把他那盆子给撤了!让他去张良先生府上,陪先生读诗书去!不!还是送去郦食其那儿。”

    马上,几个卫士进来,说着就要撤英布的洗脚盆。宠姬也都过去给刘邦洗脚了。

    英布双手连摇,脸都憋红了,说:“不是的。汉王你听我说……”见刘邦不理,便改了口:“刘邦!”

    刘邦睁眼说:“在呢。”

    英布说:“布是个直爽人,不跟你来虚的。你要真是诚心对我,我怎么会扭扭捏捏?”

    刘邦一挥手,夏侯婴和卫士们赶紧退下。刘邦说:“还说不扭捏,你就是被项羽那套给弄成傻子了!他给你什么了?封地?说着好听。九江有这里好吗?女人?他赐婚给你的女子,不也被他讨了回去,下落不明吗?”

    英布低头不语。

    刘邦眯着眼睛看着英布。半晌,突然将面前一个宠姬的衣服往下一扒。英布眼直勾勾地想看,却又碍于刘邦,只敢偷瞄。刘邦把女子往英布怀里一送:“这个给你了!”

    英布马上说:“这如何使得……”

    刘邦眼一瞪,英布又改口说:“那就谢过汉王了。不对,谢过大哥。”

    刘邦笑道:“这才对嘛。”随后又指着剩下的一个宠姬说,“这个姿色不行,是不是?”

    英布说:“也是很好的啊!”

    刘邦又一推道:“也给了你吧。”

    英布一时间左揽右抱,禁不住眉飞色舞地开心起来。

    刘邦说:“和楚国开战在即。荥阳来不及给你修座新的宫殿。回九江之前,就住在我宫里吧。以后汉王宫就是英王宫了。”

    英布连忙跳起来,就拜了下去:“大哥对英布,如再造之恩,英布……”说到这儿高兴得都快哭了,“英布这条命就是大哥的了!”

    刘邦坐在那里,坦然受拜。

    魏地平定,英布降服,关中一切安好。但是刘邦依旧忧虑,他知道韩信生于闾巷之中,成长于饥寒交迫之间,受够了别人白眼。韩信已经惯于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他自己。韩信敬的,是刘邦对他的尊重;韩信爱的,是刘邦给他的兵马。仅此而已。不过,既然韩信有不世出的才干,刘邦就有通天的赏赐!天下之大,这些东西,算得了什么?但是,即便用天下所有的宝物来恩赏,恐怕也换不来这颗人心。刘邦想,但愿常山王能节制他,否则……另一方面,项羽亲率大军伐齐,解了钟离昧之围。但一切就如同历次发生过的那样,当项羽领军回到彭城,项羽攻而不取的战法弊端再次显现,齐地又出现了起义,且愈演愈烈。留守的钟离昧彻底败退,带残部逃回彭城。可是项羽依旧意气用事,一定要彻底消灭对他不敬的田横,为此不惜再次亲征齐地。

    范增苦劝:“现下是大王灭刘邦的最好时机,老臣已经多次劝谏大王,不可如此轻率,岂能连续调动大军,做长途袭战?臣听说,韩信与张耳大军,在代地打败了夏说的人马,如今,正是横扫代国,直插赵国的阵势。刘邦只要一获得喘息机会,就比田横危险得多!田横只在齐地为祸,蛮勇却无远见!可刘邦心思天下呀!大王不可不察。”

    项羽依旧固执:“不,寡人咽不下这口气去!刘邦那家伙,有什么能耐?心思天下?以为靠一个韩信,就可以与我抗衡了吗?呸,他想错了!还差得很远呢!”

    范增说:“现今南边英布已叛,北边诸国朝不保夕。这样长久下去,您的霸业就危险了啊!”

    项羽道:“还是去齐地,寡人,是不可替代的。”

    范增叹息道:“只可惜,田横这样的人,恐怕天下到处都是,而陛下您,只有一个啊。”

    消息传来,敖仓告急,霸王亲征来了!

    刘邦道:“敖仓能不能守住,关乎大局!敖仓一丢,不但咱们在荥阳吃不上粮食,就算后退到成皋据守,也会饿着等死!警告勃将军,增援人马,寡人没有,也拿不出!但是他要丢了敖仓通道,寡人绝不宽恕!后退者死!”

    张良察言观色道:“陛下,其实增援也不是没有。可用我那三百府兵家将,搜罗荥阳市井中的工匠贩夫,组成三五千人马,粗加训练,速派去增援勃将军。这样,虽说不能顶大用,总是可以为勃将军减轻一些负担。”

    刘邦说:“那些家将,可都是你的族人侄辈?”

    张良道:“是,臣家中子侄,当为陛下效死。”

    刘邦感动地说:“子房,这可不成!何至于此?”

    张良说:“臣早已将身家性命交付于陛下。大汉兴,臣或将幸存;大汉亡,则天下虽大,却没有臣的容身之地,更何况子侄!”

    闻言,刘邦异常感动。

    敖仓外的楚军军营里,范增正和手下议事,他说:“让刘邦以为陛下亲自领兵来攻,这只是陛下一时的权宜之计。我看,能吓破周勃的胆,不一定骗得过张良的眼哪。”

    蒲将军说:“丞相不必心急,再有半月,敖仓就可以攻克了!”

    斥候进来报告,说:“汉军阵后面,有部队赶来增援,烟尘蔽日!”

    范增想了想说:“按兵不动,对方必定认为陛下不在营中,我等是虚张声势,因此,他必来偷袭。张良为人谨慎,我是了解的。他会以荥阳为要害,绝不会发城内之兵。汉军若不来劫营则罢,若来,则一定是敖仓周勃的守军。以他的兵力,我趁势包抄掩杀过去,攻破甬道还是小事,汉军望风而逃,这一战必获大捷!传令下去!”

    蒲将军道:“遵令!”

    那边,刘邦很快得了消息:楚军正收兵归营,要做休整!

    刘邦疑虑,同张良对视。张良道:“以臣所见,不,这恐怕并非霸王本人领军。因为,这样的打法,是按着兵法,在进行一场有序的战斗准备。而霸王性子并非如此。越是我增援部队赶到,他越是急于决战,不可能按兵不动,若说做什么一夜的休整,谈什么择日决战,这更不可能了!”

    刘邦说:“既是如此,命周勃全军突击,谅他项羽不在,旁人也不是周勃的对手。”

    张良说:“不然!”

    刘邦问:“为何?”

    张良说:“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项王在,楚军一切攻伐当由他决断。而如今楚军既非项羽亲率。从前几日的战况看,一定是范增这老狐狸在捣鬼。项羽此类将帅,打起仗来惯于将自己的优势彻底发挥出来,好比一根长槊,他一定会用最锋利的槊尖攻击对手。韩信也属此类。而范增用兵则正好相反,他的习惯是藏拙。将自己的缺点严密地保护起来。臣也是这样的。因此,范增心里时刻琢磨的不是如何进攻,而是他整盘棋的命门……项羽不在,这是一次准备充分的诱敌,周勃若去,轻则元气大伤,重则甬道不保。”

    刘邦问:“那么,按兵不动?”

    张良道:“也不行。若听任范增调集军队迂回到甬道两侧,那么今后的防守就更加困难了。”

    刘邦来回踱了几步,突然说:“你刚才说,你和范增的用兵思路极其相似。”

    张良说:“是这样。”

    刘邦道:“那么,他会不会想到,寡人不在荥阳城中躲着,而会出现在最前沿呢?”

    张良一惊道:“这太冒险了。”

    刘邦说:“我军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一场将霸王大旗缴获的胜利。你不觉得吗?”

    张良犹豫道:“话虽不错,但……”

    刘邦说:“就在今夜。寡人把荥阳的守军都带上,跟他赌一场!”

    张良惊道:“什么?那荥阳就成了一座空城了!”

    刘邦说:“就这么定了。你没赌过钱,不知道以小搏大对于一个穷疯了的家伙是多么重要。咱们的士兵们难道不就是这样期盼着一场胜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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