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我的父母都有新英格兰北方人的血统,他们严厉、守旧、坚定,秉承从几代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清教徒式的道德观。
我的母亲后来成为一名中学拉丁语教师,而我的父亲则是一名海军军官。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的父亲在大西洋一艘油轮上当海军上尉,负责带领武装炮手班。
我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汉诺威市出生的时候,他还在得克萨斯州一所医院养髋骨的伤。
我在1岁之前从未与他见过面。
后来他在提尔顿学校(tilton School)教语言。
提尔顿学校是新罕布什尔州郊区一所私立的男生寄宿学校。
学校坐落在高高的山上,自豪地——有人说是傲慢地——矗立着,俯视着那个与之同名的小镇。
这所在外人看来有点唯我独尊的学校,招收9~12年级的学生,每个年级最多招50人。
这里的学生一般都来自布宜诺斯艾利斯(Buenos Aires)、加拉加斯(Caracas)、波士顿(Boston)和纽约(New York)的有钱人家。
我家里很贫穷,可是,我们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穷人。
尽管在学校当老师仅能得到一份微薄的薪水,然而我们生活的必需品:食物、住房、暖气、供水,甚至替我们剪草和铲雪的工人都是由学校免费提供的。
从4岁那年开始,我就在预备学校的食堂吃饭,在父亲任教练的足球队里追着足球恣意奔跑,或是在衣帽间给球员分发毛巾。
这里的老师及其家属在当地人面前有很强的优越感,我曾经听到我的父母戏称我们是“庄园主”,管着那些下贱的镇民。
我知道,那不仅仅是个笑话。
我小学和中学的同学都属于农民阶层,他们的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伐木工人和磨坊工人,他们都痛恨“山上的预科生”。
于是,父母亲也不让我接近那些他们称之为“婊子”和“荡妇”的镇民家的女孩子。
然而从一年级开始,我就与她们混在一起,我将我的蜡笔、笔记本等文具与她们分享。
后来我还陆续爱上了其中的3个女孩子:安(Ann)、普里西拉(Prescilla)和朱蒂(Judy)。
我很难理解也不能接受我父母的观点,可不管怎样,我还是听他们的。
我的父亲每年放3个月假,这时候我们会到爷爷在1921年修建的一座湖边小木屋那儿度假。
这里森林环绕,晚上能听到猫头鹰和美洲狮的叫声。
在这里,我们没有一个邻居,而我则是这个地方唯一的孩子。
最初几年,我将树木当作是《圆桌武士》(Round table)小说中的傲勇骑士或是想象成安、普里西拉或者朱蒂这些红颜知己(在不同的年份,把它们想象成不同的人)。
我的热情就像骑士兰斯洛特(Lancelot)① 对格温娜维尔(Guinevere)那样浓烈,而且深藏不露。
14岁的时候,我可以免学费到提尔顿学校上学。
由于父母的干涉,我不得不与小镇完全脱离关系,也不准再和那些老朋友见面。
我的新同学们放假回到他们的别墅和豪宅的时候,我就自个儿在山丘上游荡。
我看到他们都有女朋友,而且都是淑女,而我却没有。
我以前认识的女孩子都是“荡妇”。
我早就把她们抛诸脑后,她们也应该忘掉我了。
我倍感孤独,而且极度沮丧。
我的双亲都深谙“控制”之道,他们说,总有一天我会因此而感谢他们,能有这样的机会是我的幸运。
我会找到一个完美的妻子,一个能够完全迎合我高尚道德标准的伴侣。
对此,我内心一阵激动。
我非常希望有一个女性伴侣——更确切地说,我希望有性经验,而“荡妇”这个词听来是如此的诱人。
尽管我内心反叛,然而,我能克制住我激动的情绪,我力争出类拔萃,这可以让我从中获得快感。
我是一名优等生,还是大学里两支运动代表队的队长,同时兼任校报的编辑。
我要让那些有钱的同学羡慕我,让提尔顿学校永远以拥有我这样的学生而倍感荣耀。
读高年级的时候,我获得了布朗大学(Broy)的全能运动员奖学金和米德尔布里(Middlebury)学院的学业奖学金。
我的父母希望我读米德尔布里学院,尽管他们知道布朗大学是常春藤名牌大学联合会(Ivy League)的成员学校之一,但因为母亲毕业于该校,父亲也正在攻读该校的硕士学位。
然而,我却希望就读布朗大学(因为我愿意当运动员,也因为这所大学在城里)。
“当运动员?要是你摔断腿了怎么办?”父亲问我,“我觉得你应该选择学业奖学金。
尽管我心有不甘,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米德尔布里学院的学业奖学金。
米德尔布里,在我看来,只不过是放大版的提尔顿而已——尽管学校位于佛蒙特州(Vermont)的郊区,而不在新罕布什尔州的乡下。
这所学院同时招收男女学生,绝大多数学生都非常有钱,可我是一个穷孩子,并且我曾经在一个没有女生的学校里一呆就是四年。
我缺乏自信,缺乏跟女孩子交往的经验,自觉低人一等。
我恳求父亲准许我离开这里,或者是让我休学一年。
我想搬到波士顿去体验人生,当然还有女人。
可他充耳不闻,还反问我:“要是我自己的孩子都不愿呆在这个学校里,我还怎么说服别人家的孩子来这里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