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黄江水在大街上闲逛时手机突然响了。他的手机号码在临江城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林林和陈麻子夫妇。平时,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有些纳闷地掏出手机,看了看,竟然是陈麻子打来的。
黄江水不解地接听了电话:“喂,麻子哥。”
“是江水吧。”电话那头,陈麻子显得有些焦急,“你赶紧回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吗?”
“你回来再说。”
简短几句话后陈麻子就挂断了电话,黄江水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从陈麻子的语气之中,他听的出来一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而且,肯定和他有关。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看。当晚他就坐上了回西郊村的大巴。
到西郊村时天已黑了。
黄江水回到小院时院子里空荡安静,他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住的西屋窗户上贴满了报纸,那些报纸层层叠叠地叠加在一起,在四格式样的玻璃上,牢牢地粘附着,连个缝隙都没有留下。报纸上还贴着很多,在风中呼啦呼啦地飘荡着半截尾巴。
黄江水的心忽然颤了一下。
他在院子里喊了起来:“麻子哥!嫂子?”
喊了几声之后,北屋的大门微微开了条缝隙,陈麻子从里面探出脑袋来,见是黄江水,这才把大门打开,几步走近,缩头缩脑地望了望西屋。黄江水想说什么,但他很快制止了黄江水,拉着黄江水匆匆回到了北屋。进屋之后,又赶紧关上了大门。
进屋后黄江水更加疑惑了,坐都没坐,就问:“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那屋怎么……”
没等说完,陈麻子又拉着黄江水进了里屋,将里屋门也紧紧关了起来。里屋内,一个人都没有。陈麻子这才安心坐在了床上,偷眼望着黄江水,也不说话,把黄江水搞得莫名其妙。
黄江水抽出一颗烟来递给陈麻子:“麻子哥,有事你就说话嘛。”
陈麻子接过烟,哆哆嗦嗦地点燃,叼在嘴里狠狠嘬了一口,这才开口:“兄弟,你搬家吧。”
“什么?”黄江水一时不明白陈麻子是什么意思,“你让我搬家?”
陈麻子点了点头:“对,你搬家吧,我把你这半年的房租都退还给你。”
黄江水蒙了:“为什么?”
陈麻子不做任何回答,只低着头不停地吞云吐雾,不一会儿,屋里就烟雾缭绕起来。他仍旧不说话,随手又掏出一颗烟来,接着抽。这举动让黄江水感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意识到陈麻子做的这个决定一定和西屋有关。而且,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不做的决定。
像他们这对夫妇,向来是认钱不认人的,连他这样一个财神爷都要往外赶,可想而知一定是被逼无奈。
黄江水耐心地问:“搬家可以,但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你就别问了。”陈麻子闷头说道。
无奈,黄江水只好保持沉默,这时他注意到陈麻子夫妇的卧室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电视机没了,被褥没了,就连茶杯茶碗都不见了,完全像一个久未人居的空房子。他略带诧异地回头再次望向了陈麻子。
两个人四目相对,陈麻子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角:“你都看到了,没错,我们也正打算搬家。”
“为什么?”黄江水站了起来,“嫂子呢,嫂子去哪了?”
“别找了。你嫂子她病了,现在在她表姐家住着呢。”陈麻子哀怨地叹了口气。
“她怎么病的?”
“她……被吓倒了。”
那天晚上,黄江水在陈麻子的带领下,去了陈麻子老婆表姐家。陈麻子老婆确实病了,好像病得还不轻。土炕上,她裹着厚实的被子,一直瑟瑟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时不时地会睁开眼茫然地望一望身边的人。
黄江水看到陈麻子老婆这副模样,抓住陈麻子问:“嫂子这是得了什么病?”
陈麻子摇头:“不知道,去了医院,医生也说不出为啥。一直发烧,说胡话。”
黄江水盯着陈麻子老婆,突然,陈麻子老婆睁开了眼,像诈尸一般直愣愣地望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杀意,和以前判若两人。他凑过去低声呼唤陈麻子老婆,想看一看她究竟病得有多严重,陈麻子老婆忽然大叫一声,从被窝里跳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麻子吓坏了,急忙抓住老婆,表姐听到声音也跑了进来,帮着陈麻子掰开他老婆铁钳一般的手,重新将她按倒在床上。过了好一会儿,陈麻子老婆才逐渐安静下来,她又闭上了眼,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是,那双手依然呈僵硬状态,十根手指蜷曲在一起,鸡爪子似的。
黄江水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停咳嗽着,他望一望陈麻子老婆,又望一望陈麻子。这一次,陈麻子没有沉默,此时此刻沉默也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他坐在炕边,幽幽地讲起了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