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斯的这个上午非常忙碌。他和警方验尸官协调安排了即将开始的默里斯父子一案的审理;他撰写了什鲁斯伯里之行的完整报告;他把案件的最新进展告诉了迅速康复的贝尔,现在刚刚回来,正好莫尔斯也从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回来了,看上去有点紧张,但是很兴奋。
“《牛津邮报》几点出刊,刘易斯?”
“现在就应该出第一版了吧,我觉得。”
“给我接主编的电话,好吗?快点!我有些新闻要告诉他。”
莫尔斯匆忙地写了几句,刘易斯把电话递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要这篇稿子登在今晚的《邮报》上,明白吗?绝对重要。还有,必须登在头版某个位置上。你手上拿好笔了吗?开始。标题: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谋杀犯即将被捕。记下来了吗?好的。现在把我说的记下来。要一个不差。我不想哪个副主编为了一个逗号没事找事。‘牛津警方今天表示他们针对去年九月哈里·约瑟夫斯先生遇害一案的长期侦查已经基本完成(句号)本版上星期报道的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另外几起死亡事件都和之前的谋杀案有关(逗号)警方发现的尸体(逗号)一具在塔楼上(逗号)还有一具在教堂的地窖里(逗号)已经证实是保罗·默里斯(逗号)基德灵顿罗哲·培根学校前任音乐教师(逗号)和他的儿子彼得·默里斯(逗号)同一所学校的离校学生和教堂唱诗班的成员(句号)警方还证实上星期在什鲁斯伯里的护士(复数所有格)宿舍里遇害的女性是布伦达·约瑟夫斯(逗号)哈里·约瑟夫斯的妻子(句号)泰晤士河谷警察局的莫尔斯(大写M,o,r,s,e)高级探长今天告诉记者(逗号)公众对警方先前的提供信息的要求反应相当积极(逗号)证据现在已经基本搜集完毕’不,最后一句换一下:‘最后一个关键证人站出来之后证据就可以搜集完毕(句号)无论如何警方都有信心在未来四十八小时之内逮捕嫌疑犯(句号)’结束。你都记下来了吗?头版,注意,标题要醒目——就像牛津联队赢球时候你们用的那种醒目的标题。”
“牛津联队上次赢球是什么时候?”主编问道。
莫尔斯挂上电话,转身对着刘易斯说:“这里还有点儿打印工作要你去做。把这个打好,然后贴在圣弗里德斯维德教堂南门的外面。”
刘易斯低下头看着莫尔斯写的内容:“由于门廊内侧房顶的砖石随时存在脱落的危险,在张贴新的通知之前,此门暂不开启。”
“做完以后就赶快回来,刘易斯。还有些事我要告诉你。”
刘易斯站起来,用指尖掸了掸这张纸。“我们为什么不干脆锁上门,长官?”
“因为那里只有一道锁,这就是原因。”
有一会儿,刘易斯不愿意上钩,他把一张干净的白纸放在打字机的托架上,然后把色带的颜色调成“红色”。
下午三点刚过,驼背的法医把头伸进贝尔的办公室里,发现莫尔斯和刘易斯正谈得起劲。
“我不想打断你们,莫尔斯。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你们在塔楼上找到的那个人,我们还没有发现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确定。”
莫尔斯好像既不奇怪,也没有多少兴趣。“可能你老了,干不了工作了。”
“不奇怪,莫尔斯,老家伙。我们都是每天二十四小时不断变老,你知道的。”
没等莫尔斯回话,他就走了,刘易斯很开心他的插话这样简短。在这个案子里,他第一次清楚地知道(好吧,比较清楚)他们在哪里,还有他们为什么在那里。
四点半刚过,萨默顿报刊发行商的某个报童就踩着自己的竞速自行车拐进曼宁联排屋,将车把(以某种奇怪的反潮流方式)竖了起来。他没有下车,从肩上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份《牛津邮报》,熟练地用一只手折好,把车子骑到七号门前,然后把报纸插到信箱里。下面一排有四家,都在右边,从14A开始。鲁思·罗林森正好从牛津市区购物回来,正把钥匙插到弹簧锁里。
她从报童那里拿过报纸,夹在右臂下面,然后提着两个满满的购物袋进了屋子。
“是你吗,亲爱的鲁思?”
“是的,妈妈。”
“报纸来了吗?”
“是的,妈妈。”
“拿过来,亲爱的。”
鲁思把手提包放在厨房的桌子上,雨衣搭在椅背上,走进客厅,俯身轻吻了一下母亲的面颊,然后把报纸放在她膝上;然后点燃了煤气炉,抱怨了两句天气,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没有疯,然后她意识到明天就是星期三——哦,上帝!这一切,她母亲,还有他——她还能忍受多久?特别是他。
她对母亲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对他还有点办法。她只是不愿意做——就是这样简单。
“鲁思!过来读读这个!”她母亲说道。
鲁思读完了头版上的文章。哦,上帝啊!
那个男人坐在大沙发里,印花棉布的沙发套有黄白相间的图案,他对在头版文章里面报道的事实材料并不吃惊,但是他深深忧虑其中的暗示。他反反复复读着这篇文章,目光始终停留在同一行上:“最后一个关键证人站出来之后证据就可以搜集完毕。无论如何警方都有信心在未来四十八小时之内逮捕嫌疑犯。”是“关键证人”
这个词让他感到不安。他只能自己处理这件事,不借助别人,但是……同以往一样,他立刻做出了决定。是的,必须是明天——明天上午。就是明天上午。
并不只有鲁思·罗林森决定取消星期三晚上的固定幽会。某个人现在为她做了完全相同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