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控方小组成员在一家酒店碰面,吃工作早餐。皇家检察署事务律师马克·拉斯充满了信心。
“再把几个钉子猛敲到位,绞刑架就造好了。”他兴高采烈地说着,满嘴的香肠和鸡蛋。“你预料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是有几个问题。”萨拉边喝着橙汁,边若有所思地说。她发现马克今天异常兴奋,让人难以招架。这不是他的错。整个周末,她都在琢磨鲍勃为什么突然想搬家,但毫无头绪。他们是谈过一次,但不知怎的,并没有提到重点。看样子,搬家只不过是他丈夫用来重新自我定义的一步棋,他想要重新开始。但是,为什么这件事情现在如此重要,却让人相当费解。甚至还有个更深层的问题:他这崭新的开始,把她包括在内了吗?
她叹了口气,将思绪收回到当前的会议上。她确认凯瑟琳·沃尔特斯已经决定不出庭作证了。“我想,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但是,更让我担心的是,他们准备传唤这个女孩的精神病医生。”
“她情绪抑郁,并不意味着会自杀。”拉斯边吃着最后一口鸡蛋煎面包边咕哝道,“你可以搞定这个的,一定能。”
“我会尽力而为的。”萨拉说,“但是,她坚持要单独见基德,或许还与他发生了性关系——这都对他们有利,让自杀听起来更有说服力了,不是吗?”
“怎么会这样呢?”
“好吧,想想看。大卫声称谢莉有双重极端性格障碍,她情绪高昂时是真开心——兴高采烈、充满活力,坚定自信——但是,当她情绪低落时,正好相反,自我怀疑,缺乏信心,容易被大卫这样的家伙说服。很可能这就是大卫吸引她的原因。大卫是个个性很强的人,在指派谢莉做事方面得心应手。与谢莉的母亲很相似,这很可能说明了为什么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彼此仇恨。因此,谢莉试图与他分手,但感到内疚,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做对了,想回去再见他一次——谢莉并不真正需要袋子里的东西。而且,谢莉也确实原谅了大卫,她看起来不是这样吗?她同意和大卫做爱了。”
“同意?”特里说,“依我看,更像是强奸。”
“我们无法证明这点。但是,即使这是事实的话,也对他们有利,你没看出来吗?这解释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卫出门到商店里去了,然后,谢莉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悔莫及,从厨房里抓过一把菜刀自杀了。从心理上讲,这完全说得通。”
“是的。但是,菜刀上有大卫的指纹,谢莉脖子上有瘀伤,以及她手腕被割的方式。”马克·拉斯坚决地说,“这些都表明是大卫干的。”
“我同意。这些是铁一般的事实,不是心理推测。但是,其它事实对我们就不那么有利了。例如,这个时间问题。特里,我今天下午让店主过来。他会出庭吗?”
“我想会的。”特里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是韦尔·丘吉尔询问他的,不是我。”
“丘吉尔?”萨拉惊诧地问道。她感到很疑惑,也有些忧虑。“我记得这是你的案子,不是他的。”
“确实,但那天我正要去见大卫时,埃丝特突然被送去了急诊室,怀疑是脑膜炎。”他一想起这件事就不寒而栗,“因此,是韦尔·丘吉尔记录了他的证词,而不是我。不过,事情很清楚,对吗?有什么问题?”
“嗯,你记得赛文德拉是如何一个劲儿攻击塔奇曼医生的吗?他把谢莉躺在浴缸里流血,直到急救人员赶到时她仍然活着的时间缩短了。在他的攻势下,医生把时间减少到十五或二十分钟。因此,如果店主说大卫离开公寓的时间超过,比方说十三分钟,那么,既然救护车花了七分钟赶到,我们的案子就会被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他是出门前割了她的手腕,当他回来时,她应该已经死了。”
“除非他是回来后才割了她的手腕?”特里说,“你知道,这是另外一种可能性。”
“现在没有这种可能了!”萨拉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他,淡褐色的眼睛流露出明显的不满。她的神情表明,你应当知道这点。“难道你不记得上周牧师讲的情况了吗?”
“不知道。”特里皱了一下眉头。“我没有留下来看他作证。发生了什么事?”
萨拉叹了一口气。“那位牧师确切告诉了赛文德拉他什么时候在公寓外面看到了大卫。他说是3点54分。他晚祷迟到了,因此看了一下手表。大卫是在3点56分拨打了999——也就是两分钟以后。这太快了,特里,他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她杀死。不管怎么说,想一想他是怎样对接线员说的,‘我的女朋友死了,她自杀了。’他不会那么愚蠢——如果他仅仅在一分钟前割了谢莉的手腕,他不会说那些话的。他会等待,留出一些时间,让谢莉先因流血过多而死。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去商店的原因——留给谢莉足够的死亡时间。因此,现在,要紧的是,他到底去了多长时间。”
“他待在商店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特里直截了当地回答,“店主对这点说得很清楚。”
“是的,那么,我们希望在法庭上他会坚持这种说法。”萨拉若有所思地说,“否则,我们就玩完了。你明白吧?”
店主帕特尔是位上了年纪的亚洲绅士,他个子不高,身材圆胖。他紧张而敬畏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萨拉礼貌地指引他对一些基本信息进行了交待。他说,他的商店距离大卫·基德的公寓不到四十米,走路最多一分钟。在谢莉死的那天下午,大卫来到店里,买了一些橄榄油和鲜花。帕特尔先生说,大卫看起来很渴望与他交谈。他正在为自己和谢莉做晚餐,鲜花是送给谢莉的礼物。
“你们还讨论了其它什么内容?”
“足球。我前一天观看了利兹队击败阿森纳队那场比赛。他询问我关于比赛的情况,我告诉了他。”
“那么,在谈话过程中,他看起来是什么表情?”
“或许有点不安。他一直流汗,可能觉得比较热。”
萨拉微微一笑,以示对他的鼓励。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帕特尔先生在他的证词里说,大卫在店里最多待了四分钟,这说明,他离开公寓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六分钟,这样,他就很有可能在离开前割了谢莉的手腕,回来后发现她仍然活着。这时,他迟疑了一下,向萨拉证实了这一点。
“我想,这很可能是正确的,是的。我的意思是,我也是这样对那位警察说的。”
“你指的是总督察丘吉尔?”萨拉面前放着证词,在每页帕特尔的签名旁边,都有丘吉尔的签名。韦尔·丘吉尔以流畅、丰满的字体,如实地记录了店主的话。
“是的,我相信这是那位警官的名字。”
“很好。你现在还是坚持证词里面的内容,对吗?”
“我……嗯,夫人,你是知道的,过了这么长时间,很难记得太准确,但是……”
萨拉想,看在上帝的面上,不要现在才犹豫不决。我们就快成功了,不要这样。然而,这个男人似乎迟疑起来。他半球形的棕色前额上,冒出珠子大小的汗滴,紧张地环视着法庭。她感到担心,但不是特别惊讶。很多证人发觉,在公开法庭出庭作证是一场磨难,尤其是在这样严肃的审判场合,被指控谋杀的那个男子离你只有几米的距离,在被告席上瞪着你,就像大卫·基德现在这样。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想帮助证人。
“但是,5月25日你给出这份证词时,想必对事件的记忆要清晰得多?沃尔特斯小姐刚死了四天?”
“是的。是的,当然。”
“那么,当时,你记得很清楚。你说,大卫·基德在你店里待了不超过四分钟的时间。对吗,帕特尔先生?”
“那……我是对那位督察这样说的。”
“谢谢你。”萨拉给了他一个温暖而鼓励的微笑。这个微笑是想说,你已经很好地履行了你的公共义务。只要坚守住你的证词,再过几分钟,你的磨难就会结束。你可以回到店里,太太平平卖你的烘豆了。
但是,离开之前,店主必须面对赛文德拉,他一直像老鹰一样注视着他。昨天晚上,赛文德拉异常认真地研究了这个男子的证词——由于他的这份文件上仍依稀留有贝琳达的香味,这项工作更让他心情愉快。观察证人席上的帕特尔时间越长,他就越有信心。萨拉要想胜诉,这名男子就称得上是地基。如果他受不了压力,那么她正在努力建造的证据拱门就会在怀疑中轰然倒塌。而这个店主已经在冒汗了,即使面对一位友好的辩护律师。
萨拉坐下时,店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而且流露出些许懊悔。赛文德拉站了起来,一直等待着,什么也不说,直到店主不情愿地转过身来面向他。
“下午好,帕特尔先生。我叫赛文德拉·博斯。我是基德先生的辩护律师。”
“下午好,阁下。”
“阁下”这个词很重要,它承认了赛文德拉的社会与职业地位。他的等级比这位年老的店主要高得多,或许,很有可能比他家里面任何人的等级都要高。
“帕特尔先生,刚才,你对我博学的同事说,记住发生在六个月前的事情是多么困难。”
“是的,阁下,我是这样说的。”
“我相信陪审团成员都理解你的难处。我怀疑他们中的很多人能否记住发生在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因此,如果我说,你根本不知道基德先生什么时候进到你店里,不知道他那天的到访很重要,也不知道你应该记住这件事,这样说合情合理吧,帕特尔先生。你只是想,他是突然进来买点食物,对吗?就像其他顾客一样。”
“是的,阁下,当然。”
“的确应该这样。你能不能告诉法庭上所有的人,你估计每天有多少顾客去你店里?我的意思是,总的来说。多少人?五十个?或许一百个?”
“生意好的时候,阁下,可能有两三百人。”店主骄傲地辩解说,“我的商店生意很好。我一大家子人,全靠它养活呢。”
“听你这样说我很高兴,帕特尔先生。这真是难能可贵。那么,在这两三百个顾客里,你能记清他们都买了什么东西,他们在店里待了多长时间,以及其它事宜吗?”
“记不清,阁下,当然记不住。”
“毫无疑问,他们中有些人会与你谈话。你能记住他们每个人说的话吗?”
“或许一个,或许两个。但记不住所有人。”
“那么,当时你把这份证词提供给丘吉尔总督察了吗?在谢莉·沃尔特斯死去四天后。好了,今天是周一。例如,你能记起上周四谁来过你店里吗?”
“我……嗯……或许,能记得几个。我不太确定。很难说。”
“你知道,帕特尔先生,我之所以问你这个问题,是因为在这份证词里,你给警方提供了一些非常精确的细节,是关于四天前到你店里的一位顾客的情况。”
“是的,长官。”
“你说——让我看一看,我这儿有……”赛文德拉低头看着手中散发着香气的证词里面的一些语句,他已把它们标为黄色。“‘……他知道店里东西都放在什么地方,很快就找到了。我们简短地讨论了一会儿足球,但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他后面还有一些女士排着队,非常拥挤。他待在店里的时间总共不会超过四分钟。’这很精确,不是吗,帕特尔先生。‘女士们在排队,非常拥挤……总共四分钟。’你真记得所有这些事情吗?”
“我……我对那位警官说的时候,我是记得的。现在,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记得的没有那时候清楚。”
“或许不是那么确定。”
“不是那么确定。帕特尔先生,你要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明白吗?根据你的证词,一名男子可能会被判处终身监禁。你已经在这所女王陛下的法庭上宣过誓,所言属实。这位学识渊博的法官的宝座上方,还有王室的盾形纹章。”
看着眼前这一切,萨拉越来越担心。店主额头上的汗珠现在愈发明显,人也更加焦虑。陪审员们正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他。
“是的,阁下。这点我明白。”
“那你仍然坚持你的证词,是吗?你打算告诉本法庭——在场的陪审团——你清楚地记得这名男子,基德先生,六个多月前在你的店里待了多长时间?”
“这很难说,阁下。我就是这样告诉那位警官的。”
“我明白。”赛文德拉叹了口气,好像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我们看看你的证词,可以吗?你面前有一份。是你的笔迹吗?”
“我的?不,阁下。是那位警官写的。”
“那位警官写的?不是你?那他写内容,你只是在上面签名?”
“是的,阁下,就是这样。”
萨拉把双肘靠在桌子上,用指尖按摩着额头。双方律师对这个问题相当熟悉。根据警方的规章制度,只要办得到,证人就应当亲自书写证词,但在实际操作中,这种情况很少发生。这样做的话,花费的时间要多一倍,很多证人根本就胜任不了这项任务,漏掉一些内容,包含大量不相关的细节,不会拼写或是加标点符号。因此,警察会为他们代劳,写出的证词一方面能够符合侦查目的,同时,也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可能会以伪造证词的罪名遭到起诉。
对萨拉来说,问题就出在这名男子的证词不是特里·贝特森,而是韦尔·丘吉尔为他写的。在萨拉看来,丘吉尔对真理的尊重程度就如同狐狸对鸡的尊重程度。
“在签名前,你读了他写的内容了吗?”
“是的,嗯……其实,是他读给我听的。”
“他写完以后,大声读给你听。然后,你签了名?”
“是的。”
“我明白了。那么,他有没有让你纠正他写的内容?或许,补充一句话,解释一下要记住这些内容有点困难?”
“没有,阁下。全部都正确。”
“全都正确,是吗?非常精准。他在店里待的时间总共不可能超过四分钟。帕特尔先生,你柜台上有秒表吗?”
“没有,阁下,当然没有。”
“然而,你陈述得很精确,说这名男子在你的店里待了多少分钟。丘吉尔总督察到底有没有向你解释为什么时间那么重要?”
“是的,阁下,当然。因为这名年轻男子谋杀了他的女朋友。”
“真的?他这样对你说了,是吗?”
萨拉轻轻地暗自叹息。唉,特里,特里,为什么你不亲自询问这名男子?
“是的,阁下,当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这是我们在这儿的原因。”
“我们把话讲清楚。他告诉你基德先生谋杀了他的女朋友,是吗?不是说他正在调查她的死因,而是说这是个谋杀案件,是基德先生干的?”
“是的,阁下。我想他是这样说的。”
“很好。你非常诚实,帕特尔先生。那么,这也是为什么你特别记住了他去你店里的事情,是吗?因为你知道,或认为你知道,基德先生谋杀了他的女朋友。那位警察是不是也向你解释了,为什么基德先生在你店里待多长时间这件事很重要?”
“是的,我想……如果他在我店里待的时间较长,那么,她肯定是自杀的。但如果只是很短的时间,那他就是凶手。”
“这是他对你说的,是吗?在你做陈述之前?”
“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说的。但这是真的,不是吗?我的意思是,我听说是这样的。”
“帕特尔先生,你是不是在告诉陪审团,在你向警方做陈述之前,丘吉尔总督察就告诉你,如果基德先生只在你店里待了几分钟,就证明是他谋杀了他的女朋友?”
“我不确定是不是在这之前。或许是在我做了陈述之后,我不知道。”
“但他确实这样对你说了,是吧?”
“我想是这样的,是的。”人们对他证词的反应,比如法官和萨拉专注看着他的方式,不知怎么比赛文德拉的问题更让这位年长的店主身心疲惫。“或许,是的。我也可能搞错了。”
赛文德拉认真端详着这位证人。他焦急地注视着面前的张张面孔,大汗淋漓,肥胖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然后又松开。“你很诚实,帕特尔先生。在法庭上,这样做很好,也很重要。也就是说,你记不清七个多月前,丘吉尔总督察写下你的证词时,对你所说的话?”
“是的,阁下,是这样的。”
这位男子看起来如释负重,但在萨拉看来,这只是暂时性的。赛文德拉对证人非常友善的话,通常就是他要使出杀手锏的时候了。
“可你却能记住,而且看起来非常精确,在5月21日那天,基德先生在你店里待了多长时间。你觉得本法庭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店主犹豫了一下。“这个嘛,我不确定。我想……那时是记得的。”
“总督察坐在你面前,写下你的话,让你签字的时候,你是记得的。你现在还记得吗?你确信那位督察为你写下的话都是事实吗?”
证人席上两只胖乎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看得出来他内心很煎熬。“我不知道。过去很久了。我当时认为是事实。”
“你当时认为是事实,可看都没看就签了名。现在你倒记不起来,签名之前总督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能记起来吗?那也是事实,对吗?”
“我想,他说了我刚才告诉你的话。大卫谋杀了他的女朋友。所以我才要费力去回忆。这是我的义务,你懂的。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她来过我店里很多次。”
“你费力去回忆总督察想要你回忆起来的内容。这才是事实,不是吗?而且,他替你写下了这些内容。帕特尔先生,现在好好想一想。你在女王陛下的法庭上宣誓不作伪证。你能不能诚实地告诉本法庭,我的委托人,那边的基德先生,只在你的店里待了四分钟?他会不会在你店里待了六分钟?八分钟?或许十分钟?十五分钟?你真那么确定吗?”
这名男子从口袋里掏出折好的手帕,紧张地擦拭着额头。
“阁下,这很难说。但他肯定没有在那儿待上十五分钟。十分钟……嗯,或许。可能八分钟。但我那时确实相信是四分钟。我没有撒谎,阁下,你是了解情况的。我努力履行我的义务,帮助警方侦破一起谋杀案。那个可怜的女孩——她被谋杀了!”
“帕特尔先生,你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她很可能是自杀。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证词至关重要,你明白的。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能确信他只在那儿待了四分钟吗?”
帕特尔深吸了一口气,从记忆中搜寻真实的内容,看起来要暂时退缩到自己的精神小天地里。接着,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不,长官。诚实地说,我不能确定。”
双方律师都知道,这样的坦白非常可怕——可能是这次审判的决定性时刻。赛文德拉坐下,冲萨拉笑了一下,嘴里轻轻发出“咔塔”一记声响。虽然很轻,但萨拉知道它的确切含义:你已经输了,亲爱的,他把你丢在了污水沟里。如果大卫·基德在商店里待了十到十二分钟,他往返公寓至少需要两分钟,在门外与牧师谈话需要花两分钟,那么,他的不在场证明就会如他所愿,完全说得通。他可能离开公寓十五分钟或更长时间,这样时间就足够长了,他回去后拨打999时,谢莉仍然还活着,然后再等了七分钟时间,救护车赶到。也就是说,在他出去的时候,她有足够的时间走出浴缸,找到菜刀割破自己的手腕。帕特尔先生否定了他以前提供给警方的书面证词,也正好给了基德一条救生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