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川、走内和安武三位刑警,在河田医院再一次会见了伊藤。伊藤名守,是地质调查室的地形课长补佐,家里有妻子儿女,一子一女,住在中野区的公职人员公寓里面。
他年纪四十,身材虽然矮小,但是,由于工作多是在野外跑动,所以,皮肤晒得黝黑,骨格颇为结实。戴着近视眼镜的面孔,给人以一种稳重、酷似一位学究的感觉。他毕业于京都大学采矿系。
他的伤势是山崖崩塌发生的时候,胸部受到强烈的撞击,曾一度担心会并发湿性肋膜炎,不过,那种担心仿佛已经消除了,服下他已经进入了恢复阶段。
谈话一进入正题,伊藤便问道:“听说警察把它看作是,一次他杀事件,因此正在调查,这是真的吗?”
“这个吗,不管怎么说,调查一下是我们的职责,所以……”内川警部恰到好处地回答说,“那么,有关这此事故,你是怎么考虑的?”
“仓田山先生作为崖崩计划起草人之一,似乎确实感到自己有责住。”伊藤小心翼翼地答道,“不过,以前我也讲过,那似乎还不是能够,与自杀联系起来的异常举动呀。他曾对我讲过,待他出院以后,准备到每家去赔情道歉。况且,去看自己所喜爱的电视播放的棒球夜间比赛,在他人的房间里,竟然用短刀剌进胸膛,这也太……
“第一,当时似乎还不是考虑自杀的时候。而且,仓田山先生拿来自杀的那把短刀,是从什么地方带进医院的?能把自己的胸膛剌得那么深吗?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其它的疑点。所以,对警察判断的‘貌似自杀,实是他杀’的看法,我也深有同感。”
伊藤的见解颇有见地,内川警部打心眼儿里感到佩服,于是他严肃地问道:“是吗?……那么,认为这是他杀,你想是冲着什么人来的?”
“那当然是我呗,因为是冲着我的房间来的。”
“你那么想,大概是因为你已经猜到。有什么似乎被盯上的原因吧。”内川警部直截了当地楔入了谈话的核心。
“猜到……”伊藤当场没有否定,“……虽然这么说……”
“难道真的有什么原因吧?”
“要是说猜想,那还真是有……”伊藤犹豫着说道,“不过,那类事究竟会不会有呢?因为这件事情,似乎是不能以常识来衡量的……”
“即便是觉得拿不准的事情,那也无妨。请你讲一下,让我们听听。”内川警部循循善诱地劝导他,“如果世界上都是正常的人,那就不会经常出现杀人事件啦。”
“不过,我不想凭空给入栽赃陷害。”
“是不是栽赃,这将由我们这些职业人员来判断。总而言之,请你讲一下。”
“那么,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的老家是住在福风县田川郡的方城町一带……”
伊藤这样讲道;自己的老家虽然在方城町,但是,具体的地址,却是在最靠近山脉的岩屋处,牛屋山在屋后髙髙地耸立着。从上古年代起,山脚下就有一个很大的洞穴——据说“岩屋”这个部落的名称就出自于此,只是入口非常不显眼。再加上进去不远处,便有一个成人得爬着,才能勉勉强强通过的隘口,里面常常使人迷路,还有数不清的陷坑。由于危险,便在洞口装上了栅栏,以防孩子们随便钻迸去。
在煤矿鼎盛时期,什么人对它都不屑一顾,当周围的煤矿因煤炭资源不景气,而开始接二连三地关闭,人员离散之后,这个洞穴便作为代替煤矿的观光资源,得到了人们的青睐。因为是乡村,煤旷这个工作一旦没有了,财路也就很快地断了。
镇上请岩屋出身,现在地质调查室工作的伊藤守,对洞穴进行正式调查,伊藤便与京都大学洞穴生物学权威樱内博士取得了联系。樱内教授同时也是洞穴探险专家,日本全国的洞穴里面,虽然大多都已留下了他的足迹,但去岩屋洞穴这还是头一次,所以他愉快地应承下来。
两年前的夏天,伊藤也参加了以教授为首的探险队,对岩屋洞穴进行了正式调查。调查的结果,虽然弄清楚了在生物学方面,似乎可以说是个宝库,但是,用作旅游观光地则完全不合适。
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古洞,多有塌顶、落石、塌陷的危险。另外,地下水流的变化也很大,因突然发水,就连探险队也曾遇到了危险。消除这些隐患,把它修建成观光地,一则需要巨大的开支,二来这么一搞,洞穴的自然生态,势必要遭到破坏,那也就变成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废洞了。由于洞穴内生物,特別是跳蚤类很丰富,敎授立下了保证说,只要有人提供资金,他倒是想在洞穴内,建立一个洞穴研究室。
从孩提时代起,只要一有工夫,就热衷于进洞探查的滨田保,被选为洞穴管理人,直到现在。可是,在已经过去的五月中句,福冈通山局矿山部给方城町官署寄来一份公函。
根据这份公函所示,N水泥公司在调查方城町岩屋山的山林地带后,查明那儿出产对水浞原料来说,是不容罝辩的优质石灰岩,该公司设计把岩屋洞正上方的、大约三十四公顷的山林作为矿区,计划每月开采十万吨石灰岩,并向该矿山部提出申请,以求取得矿业权。
由于石灰岩是法定的矿物,于是,该矿山部根据申请,向当地的方城町提出询问,看对公益有无损害。
镇长马上召集镇议会提出此事,由于开采石灰岩石的活动,对岩屋洞穴确实会受到破坏,这一点便成了问题的焦点。而且,对由于大型翻斗车的蜂拥而至,会造成道路垄断和采矿造成的粉尘灾害,这些公害的发生也有所考虑。曾一时受企业诱惑而积极赞同的镇长议会,也顺应形势,作出了反对的决议。于是,问题紧接着就发生了。
岩屋山的山林地主们便大嚷着:“混蛋,竟然不问一下地主们的意向,就随意表示反对!……”并大肆指责镇长和镇议会。
岩屋山的山林地主有十五人,他们几乎都表示“赞成开采,有效利用沉睡的资源”。当然,在他们的背后,N水泥公司的收买工作,似乎也发生了非常大效力。然而,其中最大的地主,同时也是岩屋洞穴入口处的土地所有者——伊藤家族,竟然举起了反对的旗帜。
渴望得到一生中也许不会有第二次的、如同梦幻般的大量金钱的地主们,把仇恨纷纷集中到了伊藤家。夜晚扔石头,往院子里扔狗和猫的尸骸。崖崩事件发生后,有一次还给住在医院的伊藤守,打来了带有威胁口气的电话。语调是毫无掩饰的九州筑丰的方言,而且电话是从当地直捧给他打来的。
“威胁口气?什么事?……”内川警部问道,“噢,那么,是否有人看到此事难以解决,便来东京要暗杀你?”
“所以,一开始,我便以这件事,是不能按常规来考虑为由,拒绝了他们的调研。”
“您的想象确实是超越了常规。不过,伊藤先生敢于把这件事讲出来,是不是已经猜想到,那种超越常规的事件,究竟是谁千的?”
“莫非还是被你们给看破啦?”伊藤抱着头说,“唉,是有那么一回事。村子里,有一个大家都不敢惹的人。他是个莽撞的汉子,只要脾气一来,似乎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虽然他很鲁莽,可格外地阴险,有时似乎还在背地里,鬼鬼祟祟地四处活动。我和他是小学时候的同学,从那时候起,他对我就似乎有一种敌视的态度。他也是山林地主之一,现在,一面务农,一面兼任洞穴的管理人。”
“哪能让那号人当管理人呢?”内川警部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出于畏惧才勉强给他的。”伊藤长叹一声苦笑说,“因为大伙儿都惧怕他,所以奉送了他那么个角色。不过,这个人对洞内的情况最清楚,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叫什么名字?”
“滨田保。”
内川把这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
“那么说,崖崩也是这个人的所为?”
“不清楚,因为你们说,即使是觉得拿不准的事也无妨,所以,我只是讲一讲。”伊藤老实巴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