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刚才跟另一名朋友——鸭居一起去仙台市区的服饰店。鸭居邀我陪他一同前往。“我想买件衣服,能请你帮我选一下吗?”
“竟然会对眼盲的我说‘帮我选一下衣服’,你这人还真是好奇心旺盛呢。”我这样回答,他马上隔着电话说:“上次你一摸我穿的t恤,马上就说‘这是便宜货’,你猜对了唷。”
“啥?真的猜对啦?”当时那只是句玩笑话而已耶……
“我当时就决定,下次买衣服时一定要请你帮我选。”
我并不是什么布料专家。不过,反正我很闲,这听起来好像蛮有趣的,我也不是不能装成熟识布料的老手。所以我答应了,并开始准备带贝丝出门,于是优子说:“我也顺道去买些东西吧。”她很理所当然地也开始准备出门。
“你要来吗?”
“真是不幸,我找不到不要去的理由啊。”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不幸的样子。我差点脱口说出:你昨天不是才刚买了个包包吗?
鸭居挑的那件t恤是以很紧实的材质缝制而成,其触感让我这么觉得。这次我不打算开玩笑,我很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觉。鸭居一听,随即决定要买那件衣服。他的决断能力真是非常令人敬佩。
我认识鸭居及阵内的过程非常奇妙。说穿了,是因为一年前我被卷入发生在仙台市的银行抢劫案。
那真是一次奇特的体验,现在我仍时常想起当时的状况。
我们被当做人质,在银行里被关了好几小时,但我并未特别害怕。一方面是因为我感受到抢匪并没有杀害人质的意图,更重要的是因当时在我身边的鸭居与阵内显得非常冷静。
我说出了我个人对这个案件的臆测,鸭居很认同我的说法,阵内则是生气地吼道:“我搞不懂啦!”这种反应至今依旧没变。
走出服装店后,鸭居跟我们道别。优子问他:“对了,阵内人呢?最近好像都没看到他。”
鸭居一脸露骨的厌恶,应该是啦。虽然我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他身旁的空气流动好像用手搓揉着纸张似地产生了扭曲变形。
鸭居回答:“我又不是阵内的管理员。他的事请别问我了好不好?”
“可是你跟阵内的感情不是不错吗?”
“感情不错?”鸭居显得相当惊讶,好像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及阵内的关系似的。
“你们是好朋友,没错吧?”
“这个嘛……”鸭居稍微思考了一下。
“怎样?”优子及我同时催促他回答问题。
“我举个例子好了。有个孩子讨厌土司边,因为土司边很硬。而这孩子是会先吃掉最讨厌的东西的那种性格,所以每次吃土司时他会先吃掉土司边,再慢慢享受剩下的柔软面包。”
“然后呢?”
“有一天,看到孩子急忙啃着土司边的父亲说:‘看你吃得那么快,可见你真的很喜欢土司边喽。’”
“哦——”优子不禁发出声音。
“我现在的心情就跟听到父亲这么说的孩子一样,非常困惑。”
“我不太懂你在说什么……”我侧着头。
“我可以理解。”优子笑了出来。“对鸭居而言,阵内就像是土司边。”
“没错。”
“可是啊……”优子随即补上一句。“你会搬出这种奇怪的比喻来说明,证明你已经受到阵内的影响了。”
“啥?”我明显感觉到鸭居往后退了好几步。“不会吧?”
“的确,优子说的很对。”我朝着似乎是鸭居站着的方向说:“确实有这种倾向。”
“怎么可能……”
“我就说你们的感情很好嘛!”优子得意地点着头。
这段对话结束后,鸭居像是认命地告诉我们:“阵内从前天起就在百货公司的顶楼打工。”
“哦?什么样的打工?”面对优子的问题,鸭居回答:“这我真的就不知道了。大概是在舞台上唱歌吧。”
“我好一阵子没听到阵内的演奏了呢。”我边说边回想起一年前阵内在银行内唱歌的情景。
“我一点都不想听。”鸭居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阵内很会给旁人惹麻烦,你们都不会想对他生气吗?”
“我觉得你这句话就跟‘天空在头顶上’没什么两样。”优子马上回答。
“不过,他弹奏的吉他确实蛮棒的,对吧?”鸭居不太甘心地说出这句话,像是被逼入绝境的政治家收回失言一样。
“对啊。”优子也很同意。
“但那也正是我讨厌他的地方。”
“因为他只是土司边,却那么嚣张吗?”我话一出口,鸭居马上回答:“就是这样!”
“可是,我还蛮喜欢阵内弹奏的吉他,所以咱们过去听听吧。”优子宣告结论,因此我们来到百货公司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