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见崎鸣的请求,在这之后我们去了与房子邻接建造的车库。进入昏暗的室内,我不知为何格外安心。幽灵果然不适合大白天的阳光,是这么一回事吗。
我对走近被弄脏的旅行车,向驾驶席里面看去的鸣说。
“车内我调查过了。”我夹杂着叹息说道。
“不管在后部座位还是行李箱,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当然车下面也……”
“你最后一次坐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呢。”
我听见了她自言自语一样的话,小声说道“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贤木先生去月穗女士那里一直是坐这辆车吗?”
被问道后,对这个问题我回答道“对啊”。
“因为走过去还是相当远的。”
“也经常会载小想吗。”
“这……”我慢吞吞地在记忆中摸索,说着“啊,不”摇了摇头。
“我几乎从不载人。不管是想还是月穗姐姐,我都不让上自己驾驶的车……”
……是为什么呢。
在我自问的同时,我看见了答案。
“说真的,我感觉我连自己坐车都不愿意。虽说我因为觉得有必要所以取得了驾驶执照,车也有了一辆,也像别人一样到处兜风。”
“然而,其实并不愿意?”
“对。大概基本上都是……我想想,应该是觉得害怕,非常地。在我心底一直都是害怕得没有办法。坐车这件事本身,我果然还是觉得害怕……所以,我也不愿意载别人上自己的车。”
“那是因为——”离开驾驶席的车门一步,见崎鸣眯起右眼。
“那是因为,回想起十一年前的巴士事故?”
“估计是的吧。”
一边摸索着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我点了点头。
“因为是场很惨的事故。”
——因为是场很惨的事故。
“那时的悲惨的情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忘不了……
“我试过劝自己说因为那是特殊的‘灾祸’。但是,就算与那‘灾祸’毫无关系,车辆事故也还是会发生。”
“…………”
“因为自己的驾驶只是让自己遭遇事故倒也算了,如果那时还有别人同乘,这么一想实在是……”
——要是只有自己死的话,没有关系。
——要是只有自己死的话……
“……所以。”
“所以,不愿意载别人?”
“就是这么回事。”
“是哦。”鸣背朝车子说道。
“你一直都在这阴影中走不出去呢,贤木先生。”
她又是像自言自语一样地说道。
接着她在车库里面兜了一阵子,一会儿确认了一下挂有车钥匙的零件挂钩,一会儿朝着放有某些配件和用途不明的垃圾的架子里看了看。在注视着她行动的过程中,我开始稍微有些急躁起来。
“这里我连角角落落都已经调查过了。哪里都没有我的尸体。”
我这样说道,催促着鸣。
“已经够了吧。要找的话,还是去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响起了咯咯一声异样的声音。
咯咯咯咯……咯吱,一声。
这是?连这么想的时间都没有——
猛烈的大声响震颤了车库的昏暗。
不清楚原因是什么。
说不定是鸣背着的日用包,可能勾住了从架子上露出来的工具。说不定与她的行动没有直接关系,是原本就已经变得破旧的不稳定物体的平衡,在刚才这一刻崩塌了。——无论如何。
大声响的真身,是安放在墙边的高架子和放在里面的各种物品一起向前方倒下了,是这个的声音。
“啊!”见崎鸣被压在了倒下来的架子底下……
“……怎么会。”
她的身体光看起来就很纤细。一定撑不了多久就被压垮了……
“……不会吧。”
飞扬起来的大量灰尘,简直就像浓雾一样。视野被遮挡,看不太清状况。——不过,没过多久。
渐渐能看见了。她的身影。
虽然鸣刚好在架子旁边,不过看来她在还差一点点的地方躲了过去。尽管躲过了差点被压在底下,但她刚躲过就滚倒在了地上。没想到,这次朝着那里——
靠在架子一旁的铲子和鹤嘴锄之类的道具,由于冲击接连倒了下来。连锁反应一样持续回响的声音凶恶且充满破坏力。飞扬起来的灰尘再次像浓雾一样包裹住倒在地上的她的身影……
“没……没事吧。”
我慌张地跑到她跟前。——但是。
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背上的日用包沾满灰尘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倒下的鹤嘴锄的尖嘴前端,就离她运动帽脱落下来的头不远。啊,要是那往横方向偏了几厘米的话,这么一想就毛骨悚然——
“没事吧。”我用丑陋沙哑的“声音”扯着嗓子呼唤道。
“喂!你……”我就这样跑到她跟前,但仔细一想,我到底还能够再做别的什么事?作为幽灵的我到底能做什么。
能扶她起来吗?
能为她做急救吗?
我到底……啊真是的,我要怎么办才好!?
不顾由于强烈的困惑与焦躁而变得快要失常的我——
见崎鸣的身体动了动。
双手撑着地板,抬起膝盖……她靠自己的力量慢慢地站了起来。
“啊……”
我从心底漏出了放心的声音。
“你……没事吧?”
“——看来是。”
“有受伤吗?”
“我觉得没有。”
鸣站起来捡起运动帽,拍了拍衣服上弄脏的地方。她有些皱起眉头地看着快要松开的右肘的绷带,把它全都取了下来,又低头看着滚落在地板上的铲子和鹤嘴锄。
“嗯——真讨厌的感觉。”
她一边叹气一边自言自语道。
“不过……对了,幸好这里是夜见山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