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上锁的房间有两间。两间都是在二楼最靠里的位置。
我们先去别的地方——我使用的寝室和壁橱,长时间没被使用的多间备用寝室,放有音响和相机的“爱好之屋”等等——兜了一圈,然后我把见崎鸣带去了那里。
用了一把从书房的零件盒里拿出来的钥匙,鸣打开了门。
一间是乍一看只不过是储物室一样的房间。整理柜与衣柜一类的东西沿墙摆成一排,有几个大型的带盖箱子摆在了剩余的空间。
“这里是……”我向歪起头的鸣解释道。
“我把父母的遗物收集起来放在了这里。”
“贤木先生的爸爸和妈妈的?”
“妈妈是十年前死的。在八七年的夜见山,因为那个‘灾祸’而死。暑假前从夜见山逃来这里时,爸爸把她的遗物放在了这间房间……”
一边追溯着至今还有不少轮廓模糊的部分的过去的记忆,我一边讲道。
“在那之后,我们又搬去了别的房子,爸爸让这间房子保持原样没去动。然后在六年前,父亲死后我移居到这幢房子时,我把他身边的东西放在了这里。——我觉得放在一起会比较好。”
“这样啊。”简短地回答后,见崎鸣眯起右眼。
“他们关系很好呢,贤木先生的爸爸和妈妈。”
“…………”
“然后贤木先生很喜欢这样的爸爸和妈妈吧。”
呼……的一声,舒了一口感觉有点闷闷不乐的气,她问道。
“这里没有尸体,对吧?”
“没有。——从来就没有。”我慢慢地摇了摇头。
“柜子里和箱子里都调查过了,哪里都没有我的尸体。”
见崎鸣接下来打开门的房间,是与第一间相比又是不一样风格的“过去之屋”。
踏入房间,见到室内样子的瞬间——
“啊……”既不属于惊讶又不属于哀叹的声音,从她的口中溢出。
“……这是。”就算是事先知道的我再次看见,也感觉那是某种异样的场面。
是间不怎么宽广的房间,在它的除窗户那一侧以外的墙面上,到处贴满了报纸或杂志上剪下的部分或是复印件,照片,写满一排排手写文字的白纸。房间中央有一张细长的桌子,这上面也杂乱地摆放着报纸或杂志,笔记本或纸夹一类的东西。
“这是……”鸣慢慢走近墙壁,将脸贴近了剪报中的一张。
“‘中学生男子在校内离奇死亡。文化祭的准备中,是不测的事故吗。’……在夜见北发生的事件?一九八五年十月……十三年前吗。这边是更久以前的的报道呢。”说着,她将视线转移到另一张上。
“一九七九年的十二月。‘圣诞夜的悲剧。民房烧掉一半,一人死亡’……火灾的原因是圣诞蛋糕的蜡烛吗?——死掉的那一个人好像是夜见北的学生呢。说到七九年,说不定是千曳老师担任三班班主任的那年。”
“千曳老师?”
“虽然现在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不过当时是社会课老师。你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吗?”
“——不记得了。”
“这样啊。”
“八七年的巴士事故的报道,也在那里。”
说着,我指了指贴有那篇报道的地方。
“其他的报道也全都是有关过去在夜见山发生的事故或事件的东西。也有比八七年以后的。写在白纸上的,就是把那些按年份总结出来的表格。我呆在这里获得的情报有限,所以我认为这些并不完全。”
“照片呢?是贤木先生拍的吗?”
“啊,对。我有次在事后亲自去看了看事件或事故的现场或附近的状况……就在那时候。”
鸣又发出“啊……”的一声,一边用自己的双手抱着细小的肩膀,身体一边发抖得直哆嗦。过了一阵子她沿着墙壁走了起来,用眼睛追着贴在墙上的各种东西,不久后好像是要镇定心情一样地做了个深呼吸。
“全都是贤木先生收集的吧。”
她这么确认道。
“把与夜见北的‘灾祸’相关的情报·资料,像这样子收集在了这里。”
“确实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涌现多么鲜明的真实感。不如说是感觉干枯了。这一定是“死后失忆”的后遗症吧。
“刚才你也跟我说过,我一定是一直在十一年前的夜见山的经历这一阴影中走不出去。话虽如此,但也并没有想要用什么办法阻止那之后也继续在夜见北发生的‘灾祸’的心情……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虽然我想着跟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但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会很在意……所以。”
——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会很在意……所以。
“像是被束缚了,这样子?”
鸣的语气略显锐利。我一边闭上眼睛。
“被束缚……说不定是这样。”
“被束缚于十一年前遭受的‘灾祸’。被束缚于当时亲眼看见的‘死’。”
——被束缚……确实。说不定是这样。
“范围从那里继续扩大,到了从二十五年前起在夜见北一直持续着的‘灾祸’的全部……”
——对……或许确实就是这个样子。
“贤木先生一直被束缚着。一直以来都被束缚着。”
“——或许如此。”
过了片刻后,我们离开了这间“灾祸记录之屋”,在这时见崎鸣往门旁边的墙面上看了一看,突然停下了脚步。在那里,暗淡的奶油色的墙纸上记有用黑色油性墨水写的文字——
你是谁?到底是谁。这样写着。
这毫无疑问是我=贤木晃也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