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往下看,他的两条腿像筛糠似的抖。很快,他的全身都跟着抖了起来。他突然如一头发了狂的豹子,猛地朝老头扑过去。老头见他扑来,得意的神情顿时消失了,转身就要往外走。那个男子情急之下,拾起老头扔下的拐杖,朝老头挥打过去。”姚小娟绘声绘色,还模仿出梦中的男人挥打拐杖的姿势。
马老太太嘴角一阵抽搐。后来听姚小娟说,马老太太不止听她讲过一次了,但是每次听到这里,马老太太都要嘴角抽搐,仿佛那拐杖打在她身上。
“我只听得‘嘣咚’一声,如听见老庙里的和尚敲打木鱼一般,然后被拐杖打中的老头就如被门槛绊倒一般栽倒了。
“那个男人惊叫一声,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敢出手伤人,两眼瞪得圆溜溜,双手捧住了脸。这时,他又朝我看了两眼,不过这次没有邪恶的笑,而是表情惊恐到扭曲的程度。我连忙抱住被子站起来看,只见那个可怜的老头躺在门槛上,脑袋如摔破了瓤的南瓜,血顺着门槛流到地上,我顿时一阵恶心,几乎将内脏吐出来。
“我惊叫道:‘你杀人了!你杀人了!你居然杀了他!’我心里害怕得很,退回到床上哭泣。虽然如此,但是我心里还有一点点快意,好像恨不得那个老头早点儿死。”姚小娟道。
“恨不得他早点儿死?为什么?”爷爷打断她,询问道。
姚小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是这么感觉的,好像心里的抑郁之气得到了释放。我解释不清楚。”
“然后呢?”爷爷问道。
“然后我就醒来了。”姚小娟回答道。
“哦。”爷爷对这样的回答显得比较失望。他凝住眉头,拾起一根烧得漆黑的木棍在火堆里扒拉。火焰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更旺一些。
“您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在说谎?”姚小娟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梦里的人都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以前见过。但是要我细细想来吧,我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并且梦里的情景也是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我怎么会光溜溜地躺在被子里呢?我从来没有裸睡的习惯,更不会在有一个陌生男人在旁边的情况下连一块遮掩的布都不穿。”
马老太太插言道:“毕竟是梦嘛,哪里有那么多的逻辑可言?好了,你讲完了就停下,看你马爷爷怎么解释。”然后,她们俩的眼睛就直盯着拨弄火堆的爷爷了。
爷爷放下手中的烧火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你确定是每年的固定时候做同样的梦?都是这个梦?没有一点儿变化吗?”
“要是我外孙女儿只是做了一次这样的梦,奇怪倒是奇怪,但是我也不至于把她带过来问您哪!”马老太太斜睨了眼回答道。
说的也是。如果只是一次奇怪的梦,顶多醒来想想就过去了,用不着这么认真地把做梦的人带到爷爷面前来。再说了,在很多情况下,一次奇怪的梦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没必要太较真。倘若一个人在一个固定的日期做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梦,那就不一般了。
爷爷看了看姚小娟。姚小娟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外婆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其实外婆说我在每年的一个固定日期都要做一个同样的梦,这不是很准确。”姚小娟一语惊人。
“怎么不准确?你还在其他时候做这样的梦?”爷爷问道。
“我还在其他时候做另外一个梦。虽然另外一个梦没有这个梦这么准时,但是也时常出现。”姚小娟道。
“也是这个梦一样重复出现吗?”爷爷问道。
“对的。”
“说来听听。”爷爷将手一挥。
“这个梦没有先前那个恐怖。梦里是这样的。”姚小娟又开始回忆了,“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门口。外面的阳光很强烈,晒得我几乎睁不开眼。对面吹来一阵阵带着燥热的风,风透过我的衣服,将我浑身弄得痒痒的。我的衣服鼓动,仿佛一条小蛇在肌肤上游走,痒痒的同时有几分惬意。”
“你是站在前面那个梦的房间的门口吗?”爷爷打断她,询问道。既然姚小娟说了前面那个梦,听者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嗯……”姚小娟侧头思索了片刻,“应该是的吧,我依靠在门槛上,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看屋里的情景,后面虽然又回到了屋子里,但是这个梦是断断续续的,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按道理和我的感觉来说,那个门口应该就是前面那个梦里房间的。”
“好,你接着说。”爷爷点头道。
“这时候阳光渐渐弱了,可能是天上的一片云挡住了太阳吧。我也没有来得及抬头去看,就发现面前的院子里多了一个人。那个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大圆盘,是铜的。圆盘上面写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还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我比较好奇,就问那个人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罗盘吧。”爷爷道。
“对。那个人恭恭敬敬地回答我说,他拿的是罗盘。他好像对我很敬重,或者说有点儿怕我。”姚小娟撇了撇嘴道,“我本来问完就想回屋里休息的,因为我感觉被太阳晒得浑身懒洋洋的。但是见他这么谦逊,便产生了几分好感,我又问他,这罗盘是干什么用的。”
“那个人回答说,是老爷叫他来看风水、寻宝地,罗盘就是定向用的。我这才注意他的长相,他长得像个文弱书生,颇有风度。脸瘦瘦的,好像营养不良,但是很白很干净。他的手指很纤细,一看就知道不是干粗活儿的人。在梦里的时候,我感觉跟他是见第一次面。但是醒来之后,我才记起原来他是前面那个梦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