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麦曲生人一走近,哈里·谢顿便站起来。至于这是不是适宜的礼貌举动,他心中没有丝毫概念,不过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样做并无任何害处。铎丝·凡纳比里跟着他起身,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下垂的目光。
对方站在他们两人前面。他也是一名老者,却比菌丝七二更不容易看出年龄。
岁月似乎使他依然英俊的脸庞显得更高贵。他的光头浑圆美观,眼珠是惊人的湛蓝色,与亮得几乎冒火的红色肩带形成强烈对比。
来人说道:“我看得出你们是外族人。”他的声音比谢顿预料中更为高亢,不过他说得很慢,仿佛意识到吐出的每个字都具有权威。
“我们的确是。”谢顿以客气而坚定的语气说。他看不出有任何理由不该尊重对方,却也没打算委屈自己。
“你们的姓名?”
“我是来自赫利肯的哈里·谢顿,我的同伴是来自锡纳的铎丝·凡纳比里。你呢,麦曲生的先生?”
那人不悦地眯起眼睛,不过他也感受到了对方的威严态度。
“我是天纹二,”他将头抬高一些,“圣堂的长老之一。你的身份为何,外族男子?”
“我们,”谢顿刻意强调这个代名词,“是川陀大学的学者。我是个数学家,我的同伴是历史学家,我们前来研究麦曲生的风土民情。”
“经由谁的许可?”
“经由日主十四的许可,我们抵达时他曾亲自迎接。”
天纹二陷入沉默好一会儿,然后他脸上出现几分笑容,态度几乎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他说:“元老啊,我跟他很熟。”
“理当如此,”谢顿以温和的语气说,“还有什么事吗,长老?”
“是的。”这位长老极力想要扳回优势,“刚才跟你们在一起,当我走近时匆匆离去的是谁?”
谢顿摇了摇头。“我们以前从未见过他,长老,对他一无所知。我们遇到他纯粹是巧合,只是向他询问有关圣堂的事。”
“你问他些什么?”
“两个问题,长老。我们问这座建筑是不是圣堂,还有它是否准许外族人进入。他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第二个则是否定的。”
“相当正确。你对圣堂哪方面还有兴趣?”
“阁下,我们来此是要研究麦曲生的风土民情。圣堂难道不是麦曲生的大脑和心脏吗?”
“它完全是我们的,专门保留给我们。”
“若是某位长老或元老,看在我们做学问的分上,而特许我们进去呢?”
“你真得到元老的许可了吗?”
谢顿迟疑了一下,铎丝抬起眼帘,迅速从旁望了他一眼。他判定自己无法扯这么大的谎,于是说:“不,还没有。”
“或者永远不会。”这位长老说,“你们虽然获得许可来麦曲生,可是就连最高当局也无法绝对控制民众。我们珍惜我们的圣堂——不论在麦曲生哪个角落出现一个外族人,都很容易引起大众的激动情绪,尤其是在圣堂附近。只要有个容易冲动的人高喊一声‘侵略!’像这样一群平和的群众就会变成一群猛兽,非得将你碎尸万段才肯罢休,我这样说绝不夸张。即使元老待你很亲善,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走吧。立刻!”
“可是圣堂……”谢顿继续顽固地说,不过铎丝却在轻扯他的裰服。
“圣堂里面究竟有什么能引起你的兴趣?”那位长老说,“现在你已经看到它了,里面没有任何值得你看的东西。”
“有个机仆。”谢顿说。
长老惊骇万分地瞪着谢顿。然后他弯下腰来,将嘴巴凑到谢顿的耳边,严厉地悄声说道:“立刻离开,否则我会自己高喊那声‘侵略!’要不是看在元老的分上,我甚至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给你。”
此时铎丝展现惊人的力量,拉着谢顿急步离去,几乎使他站立不稳。她一路拖着他前进,直到他恢复平衡,快步跟在她后面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