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事有凑巧,张仁撞的是右半边门,而古时门闩一般是装在左门上,女佣是站在左门那半边抽的门闩,不然她非得被张仁这一撞给撞伤不可。只是张仁这一撞撞在没有阻力的门板上,摔得也太狼狈了一些。
女佣偷笑过后和赶入门来的徐庶一起扶起张仁,一连摔了两下的张仁扭动了几下肩膀叫苦道:“好痛!看来晚上得找阿秀帮我推拿几下了。”
徐庶与女佣又想发笑,徐母从屏后转了出来愠道:“来者何人?如此这般也太无礼了吧……逆子!谁准许你起身的?”
不用介绍张仁都知道眼前的老妇人便是徐母了,只是徐庶听到徐母的责斥后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敢出声。不过张仁与徐庶不约而同的松下一口气。
“还好!你没有上吊自杀就好,不然我这番心血只怕全都白费了。”
张仁心里嘀咕完这句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徐母恭敬一礼道:“晚辈张仁,见过徐老夫人。适才来访,听闻令郎言及老夫人怒气太盛,唯恐老夫人一怒之下会……会自寻短见,所以急急赶来。请老夫人恕在下失礼之罪。”
“原来是张夷州亲至。素闻大名,今日幸得一见!老身有礼了!”
与张仁见完了礼,徐母望了眼徐庶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是张夷州有心!老身的确是差点被这逆子气得自缢。只是转念一想,这逆子虽已辞官但并不是不可挽回,所以老身就想候至明日明,带这逆子去张夷州府上登门谢罪,老身再拉下这张老脸,请张夷州能再度启用我这逆子。只是不知道张夷州意下如何?”
张仁这会儿心里面可乐开了花,心道:“行啊行啊,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不过想归想,张仁面上不敢表露出来,而是故作犹豫的沉吟道:“这个……”
徐母可有些急了:“可是我这逆子才不足用?”
张仁连忙摇头:“非也非也!徐元直实是张仁所见过的人中少有的大才,若元直能再度出仕于我,实为张仁之幸也。只是老夫人在堂,元直又与老夫人相离多年,张仁不能为一己之私而不令元直在老夫人的膝下尽孝啊。”
徐母瞪了徐庶一眼怒道:“若是我这逆子因我之故执意弃张夷州于不顾,老身宁可自尽也不愿为之拖累!”
跪在那里的徐庶闻言身躯一震,张仁则心中惊愕道:“够狠!书中的记载果然一点不差!我要是没注意到这些只怕真的要妄作人了。”
想了想张仁道:“不如这样吧,待中秋佳节过后,元直若肯出仕直接去府衙寻我便是。不管怎么中秋节也是团圆佳节,就让元直先在老夫人膝下尽几日的孝道。若元直出仕,我还要带他去泉州,我正需要元直助我一臂之力。至于老夫人这里……元直的俸禄就直接交给老夫人,老夫人可以衣食无忧,还可以请佣人照顾一下饮食起居。如此也能让元直心安。”
徐母大喜道:“如此甚好,好此甚好!请张夷州放心,中秋节后老身定然遣我这逆子去寻张夷州,还望张夷州能不记前嫌,让我这逆子继续为张夷州尽一尽绵薄之力。”
客套了一阵,张仁知道徐母因为生气而吃不下饭后便劝徐母安心用饭,又替徐庶求情,让徐母别再罚跪。徐母既然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心情当然好上许多,饭吃得下,徐庶的跪也就免去了。等到张仁起身告辞,徐母让徐庶送一送张仁,张仁便趁机想请徐庶喝几杯酒谈谈心,徐母无不应允。
二人出了门,张仁又请徐母回房早些休息,这才与徐庶并肩而行。张仁知道,现在是该和徐庶最后真正摊牌的最好时机。
正筹措着该怎么开口,徐庶忽然叹了一口气,先张仁一步道:“张仁,张夷州,你真的很奸诈,也很卑鄙啊。”
张仁心中一动,侧身向徐庶问道:“元直何出此言?难道……你早就看出了什么吗?”
徐庶摇摇头道:“在来夷州之前我还没看出什么的,只是今在与杨清杨都尉同游的时候,杨都尉最后对庶的那些话让我猛然醒悟过来。张夷州,你真的好心计,明明是想要庶为你出力,却故意不在我初到泉州之时委以何职,接着又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香饵,最后还用家母来逼迫于我。如果,先前的香饵只是让我不知不觉的身陷其中,到了家母这一节却已经是不得不出仕而为你效力……张夷州,你真的太卑鄙了。”
张仁沉思了片刻后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如果把你放到我这个位置,相信你也和我一样会为了一些事不得不卑鄙一些。元直啊,既然你已经看穿了我也就直吧,我真的很需要你来帮我,我手边像样的谋士到现在也只有刘子阳一人而已,而我想做的事、要做的事又太多太多,像你这样的一流人才不多一些根本就做不了。只是你的为人如何我应该是比较清楚的,如果你没有先侍刘皇叔为主,或许我根本就不用费这么多的周章。可是……唉,算了,不了,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
徐庶道:“却不知张夷州准备了什么官职给我?”
“参议中郎。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晚一些可能我会交付另一个要职给你。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你的心仍在刘皇叔那里,不会真正的帮我。”
徐庶抬头望了就快全圆的月亮,沉吟道:“这些暂且不提如何?张夷州,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徐庶就真心奉你为主。”
“好,你,我看我接不接受得了。”
徐庶垂下头望了张仁一眼道:“在这之前庶很想问一句,杨清杨都尉是张夷州授意来引诱于庶的吗?”
张仁摇了摇头道:“虽有暗中安排,但绝非张仁授意。真正要起来,我的安排也是在你与杨清相识之后。元直,你如果对杨清有意,之后的事还要靠你自己去争取,我再怎么样也不想拿女人去作为收买人心的工具。最多最多,我也就是帮帮你,给你制造一些机会而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似如此这般,庶反而喜欢。”
呐呐自语完这一句,徐庶原本木然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张夷州不是要请我喝酒的吗?去哪里喝?”
夷州城经过数年来张仁的苦心经营,已经不再是一所城。最初时甘宁是选取了三面环山、利于防守的地方筑城,但现在那里却只能称之为内城,诸如府衙、官员府坻、山中仓库什么的全在内城。内城之外后来又加筑了两层,中间的一层是牙城(称谓可能有误),较早来到夷州定居,生活比较富足的夷州中产阶级都居住在牙城范围。外城就是一般的居民的住所和一些主要的工坊的所在地。简单一点的,夷州城从内到外就有如现代的高中低档住宅区分区,所对应的各类娱乐与服务业档次也各不相同。
张仁与徐庶来到内城中的一间酒楼,老板一见是张仁亲来赶紧上前恭敬施礼。张仁吩咐了一下,老板便引着二人进到一间厢房,不多时又先送上一些水酒与凉菜,其余的主菜要一点时间去烧制准备。
二人分席而坐,徐庶看了看四周的布置,呀然道:“华丽而不失典雅,雍荣亦不乏文秀,真难想像这酒楼的老板看上去像是个势利之人,却能布置出如此雅致的厢房。”
张仁哑然失笑道:“怎么,元直言下之意,我张仁是个势利之人?”
徐庶楞住:“怎么……这酒楼的老板是张夷州你?”
张仁点了点头道:“不错。其实在夷、泉两地,像这样的产业我有很多,收益也颇丰。句心里话,我认为我自己不是个能够完全奉公守法、两袖清风的人物,可偏偏我又不愿去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想来想去,最好的方法还是经营自己的产业,然后花用自己合法赚来的钱。反正,我在成为张氏宗主之后培养出了一大批擅长经商的人才,不愁没人帮我打理。”
徐庶奇道:“庶早亦听闻柴桑张氏已成为江东第一商家,商路可谓遍及下,家势财力无人可及。只是张夷州公务尚且如此繁忙,又哪里能分神去理会族务?”
张仁笑道:“柴桑那边我是完全交给了张信,夷、泉这边嘛……明有我那义妹甄宓甄别驾,暗有拙荆蔡琰。你看这里布置得不错吧,其实就是出自文姬的手笔。老实,文姬她不喜欢理财,不过对于各类建筑的选址、布局,在夷、泉两州却无人能出其之右。有她二人助我理家治业,我也能全身投入到政务里去,可就是这样我还总会觉得忙不过来。”
徐庶微微点头,与张仁互敬一杯后动筷取食。不多时菜品张续送上,徐庶因为心情好上了许多,人也确实饿坏了,如风卷残云一般胡吃海喝……徐庶从中午起就一直没吃饭那!
张仁是吃过晚饭才去找徐庶的,因此他没怎么动过筷子。眼见着徐庶吃了个酒足饭饱,半仰在那里直拍肚皮,张仁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几声,再干咳几下后问道:“元直,你方才对我,只要我能答应你的一件事,你就真心的出仕助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徐庶又揉了几下肚皮,随即危襟正坐,向张仁正色道:“张夷州,要我真心助你一臂之力并无不可,只是终我一生,请不要让我与刘皇叔为敌。”
张仁哑然道:“这就是你的条件?”
徐庶点头道:“不错。再怎么,庶本为皇叔帐下之臣,又是在不得已之下被你张夷州赚到此处。庶也明白,时逢乱世,诸候之间各有纷争,将来你张夷州会和刘皇叔沙场对阵或许是在所难免的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请不要让庶与皇叔对敌。”
张仁皱了皱眉,反问道:“元直,若是你镇守城池,刘皇叔引兵来犯,你会如何?”
换回徐庶楞了一下,沉思许久后答道:“若是此城本为张夷州所有,庶自当为张夷州退敌。若是从刘皇叔手中攻取下来的城池,恕庶不愿去守。”
张仁考虑了一下,觉得该和徐庶明的事与其晚,不如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给徐庶更好一些。打定主意,张仁便从怀中取出了随身常带着的大汉地图,指着桂阳道:“元直,这桂阳你愿不愿去守?”
“桂阳?先前张夷州对我,让我先暂任参议中郎,稍后可能会交付另外一个要职给我,莫非就是这桂阳太守?”
张仁点点头,缓缓的站起身到窗边去抬头望月:“元直在泉州的那段时间也该有所得知,荆南四郡自刘表亡故、刘皇叔被曹操逐出襄阳之后就纷纷自立门户,若是这种情况我把与泉州最近的桂阳给抢攻下来,不算是与皇叔为敌吧?”
“当然不算。其实荆南四郡的郡守早已不服刘表多年,拥兵自重自立为主后,亦可算是一方诸候。张夷州若是在这时攻取一郡纳入掌中,当然算是张夷州先行所有,徐庶自会尽心守护。”
张仁转回身来:“好,有你徐元直这句话就行。其实真的,元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非但不愿与刘皇叔为敌,甚至不愿与下诸候为敌。你也可以把我看作一个如刘表那样不思进取,只想拥兵自守的诸候。不过我比刘表要稍稍的好上那么一点点,因为该争的、可以争的地方,我会去争。”
徐庶听到张仁想让他去当桂阳太守的时候,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阵激动,这会儿强压下激动的心情问道:“那张夷州为何要攻取与泉州相隔千里之遥的桂阳?庶愿闻其详!”
张仁也不再隐瞒什么,当下,就把前段时间与刘晔商议的事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