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张仁补充道:“元直啊,其实我还作过这样的设想。首先按我的推断,曹操不久便会败在刘皇叔与孙权的联军之手,因此刘皇叔与大公子重夺荆襄只是早晚的事。在此之前我若攻下桂阳,再由你来担任桂阳太守的话,可以凭借你本身与刘皇叔的关系,与刘皇叔之间暗中达成一个同盟。这样就可以在大局上联合皇叔,同时又能借用皇叔的势力来防备孙权对桂阳动手。”
徐庶点头道:“的确,桂阳必竟离泉州太远,救援的兵力调动不易。若是不能用好的横纵之略,只怕根本就保守不住。相比之下,孙权虽然正与张夷州交好,但必竟曾有山越之仇,其心难测,而刘皇叔仁义素著,盟约即立便绝无毁约之理,与之相交确是上上之选。”
张仁闻言又皱起了眉,刘备夺取蜀中就有点背盟毁约的味道。不过历史上刘备好像确实是没做过什么有违仁义之名的事,连取蜀中都还是“顺从民意”的结果。一想到此节张仁暗中提醒自己一定要心心再心,连带着还得敲一敲徐庶才行。
想了一会儿张仁道:“元直,将来我把桂阳交给你,其实不但不是和皇叔为敌,还可以是在帮助皇叔。你想想,按以往水运夷州的货物去柴桑、江夏,万一孙权封锁长江水道,我的商路会因此断绝不,皇叔那里也就再购置不到急需的衣甲器仗与一应军需,皇叔的军备扩充也会因此而受阻。不过话又回,桂阳一但成为我设想的中原商贸中心,我就必需得把它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因此如何保取中立、如何在商务上不偏不倚、如何让皇叔与孙权不敢对桂阳动心思会是你最重要的事。”
徐庶坦然一笑:“张夷州之意,庶已尽知。这桂阳郡一但入手,对皇叔也好,对孙权也罢,只可为其助,不可任其图。引得双方互为制约,张夷州好从中取利方为上策。”
张仁哑然道:“看样子你已经很明白了嘛?那你会真心的帮我吗?”
徐庶正色道:“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与刘皇叔为敌,听过张夷州的话后庶已明白,张夷州只是想行商取利,如非迫不得已绝不会与刘皇叔兵戎相见。反过来,这桂阳郡如果刘皇叔一意贪取,纵然攻取下来与张夷州结怨,反而会失去一大助力。只有牢牢的掌控在张夷州手中,才会是皆大欢喜的双赢之局。徐庶才有所用,心愿又能达成,岂能不尽心为张夷州效犬马之劳?”
完徐庶起身来到张仁的跟前,恭身下拜道:“主公在上,请受徐庶一拜!”
张仁慌忙扶住,犹豫了一下问道:“元直……是否真心助我?”
徐庶道:“若相助张夷州,庶之忠孝可谓得以两全,岂敢不尽心尽力乎?”既能够有条件的帮助自己的旧主不负旧谊,又能不违背新主公的意思,同时还能让自己的母亲开心,这样的好事徐庶再不知道答应那他就是超级傻瓜了。
张仁欣慰的扶起徐庶,自己也长长的松下一口气。看样子,自己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到现在总算是完完全全的搞定了徐庶。接下来有徐庶坐镇的桂阳,张仁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互敬了一杯酒下肚,徐庶问道:“主公,在泉州时庶有看见甘将军正在整训军兵演练攻城,是否就是在为攻取桂阳作准备?”
张仁道:“是啊。我有安排细作去长江沿岸探听消息,只等曹操与孙刘联军的战事一起,马上就出兵趁乱直取桂阳。算算时日,这一仗应该在今年冬就打起来。”
徐庶道:“即如此,中秋节后请主公携庶同返泉州,庶愿随军出征,助甘将军夺下桂阳,作为进见之礼,未知主公意下如何?”
张仁笑道:“元直肯去那就最好不过了!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出马,事先准备的两万人马绰绰有余,而且能够轻轻松松的就取下桂阳。嗯……攻下桂阳之后我先留八千军兵给你,其余的会让甘宁都带回泉州,然后你从桂阳,子阳从泉州,两面同时开始建设两地之间的道路。只要道路一打通,许多的事也会方便很多。”
“正该如此!”
张仁又想了一会儿笑道:“等桂阳打下来之后,我会安排杨清带一部百草营前去桂阳,一则是救助那里伤病却无力医治的百姓,二则嘛……元直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庶微微一笑,老脸不红的拱手道:“诚所愿也!多谢主公!”
张仁也笑了笑,就是笑得有些阴险。不过笑完之后,或许是提及百草营的缘故,张仁赶紧向徐庶补充道:“对了,你占下桂阳之后还有三件事千万要记得。第一是现在桂阳太守的赵范的兄嫂樊氏你要给我送到泉州来……”
“啊——?”徐庶张大了嘴巴,他可没想到张仁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连带着看张仁的眼光也有点变样。
张仁哑然,连忙摆手道:“别误会别误会!我家里已经是四个了,应付不过来。提起这樊氏其实也是有原因的,本来我是和子阳戏称攻下桂阳后就把樊氏许配给他,结果差点惹得子阳动怒。后来我探知了一些事情,就想把这樊氏许配给子龙将军,只是虑及声名,我得先认这樊氏为义妹,这样身份上才能配得上。与刘皇叔那里,也算是稍有联姻之谊吧。”
徐庶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庶到误会主公了。那另外二事呢?”
张仁道:“第二件,就是你领桂阳太守之后,差人去寻一下名医张机张仲景。百草营自杨清升迁为都尉之后,医药教习这一要职一直空着,我打算让张先生领下此职,日后也好减去些百姓的病困。”
徐庶道:“此乃造福百姓之事,庶领命!”
张仁眼珠转了转,起身凑到徐庶的耳边低声道:“这第三件事嘛……是需要借用你的智谋,去离间一个人。这个人在长沙……这样这样,你明白了吧?”
徐庶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望望张仁那张笑得十分阴险的脸,哑然失笑道:“主公请恕徐庶无礼,你这是又要卑鄙一次了啊!上一回是我,这回又轮到了他……”
“元直有何难处吗?”
“没有……”其实现在徐庶已经在盘算些什么了……
中秋佳节的前三,八月十二。
夷州码头忽然热闹了起来,因为出使东吴的夷州别驾赵雨的船队在中秋节前赶回了夷州。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团圆节吗?张仁就给自己放了几假,在家里好好的陪一陪家人,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赶紧和家人打了个招呼,自己快马赶去码头。
赵雨的船队是于建安十三年春末自夷州出发的,到现在回来前后差不多用去半年的时间。当船只靠岸,赵雨踏上夷州码头,忽然伸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懒腰,自顾自的笑道:“回来了回来了!终于可以不用再那么拘束了!”
“雨!”
听到唤声,赵雨寻声望去,见张仁领着几个人正在赶过来,赶紧整理好服饰,待张仁赶至跟前后恭敬一礼道:“师傅,弟子奉师傅之命出使东吴,幸不辱命!今有吴候亲笔和书在此,另吴候亦遣使随队而至。”
张仁欣慰的点点头:“辛苦雨了!不过这码头到底不是议事的地方,车马都已备下,雨你去把吴使请下船来,同去府衙商议正事吧。”
赵雨领命正欲上船去请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身来向张仁道:“师傅,吴候遣来的两位使者师傅也都认识,只是……”
“怎么?”
赵雨犹豫了一下,却稍稍的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先和师傅打个招呼,好让师傅心中有些准备。”
张仁心中一动,问道:“来使何人?”
赵雨道:“师傅一见便知,容弟子去请来吧。”
过不多时赵雨领着两个人来到张仁的面前见礼,张仁一见二人便惊道:“原来是你们!”
东吴来使居然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张逊,女的竟然就是孙尚香!
张逊还是老样子,依旧是那么恭谦有礼,恭恭敬敬的向张仁施了一礼道:“张夷州,一别年余,一向可好?今日张逊奉吴候之命前来夷州传递和书,并非引兵前来征战,此诚孙、张两家之愿也。事有轻重,务有公私,且待两家公事办妥,再容张逊与张夷州稍叙同宗之情。”
望见张逊,张仁没来由的心头一阵阵剧痛。心情复杂之极的看了张逊好几眼,这才缓缓的回礼道:“正该如此……车马俱已备下,请吴使登车赴馆驿稍歇,容张仁先行置酒为吴使洗尘。”
这对“同宗”兄弟相互礼罢,又对望数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苦楚之意。张逊先低头避过,由凌风领着上车去了。
张逊完了轮到香香。相比之下香香显得要洒脱许多,大大方方的向张仁拱手一礼道:“张夷州,好久不见了……比起以前,你似乎又憔悴了一些,不要太过劳累,多注意些身体啊。”
张仁随意的笑了笑道:“郡主为何会同队而至?”
香香笑道:“我是正使,伯言是副使啊。只是我来夷州以游玩的成份居多,正事全得是伯言去办。我这个东吴与夷州言和的正使到有些名不副实了。”
张仁道:“郡主笑了……请上车先赴馆驿暂歇吧。”
香香知道现在不是些杂话的时候,复又向张仁一礼便准备上车。只是走出两步香香忽然又转回身来道:“张夷州,如果可以的话,尚香想和以前一样与赵雨赵别驾同住,而不是住在官驿里。尚香也知道这样有些不合礼数,只是到了夷州,尚香不想太过拘束。”
张仁目询赵雨,见赵雨微笑点头便回应道:“郡主既然有意,又明言是来夷州游玩,正事全交由伯言来办,那就随郡主之意吧。张仁自当从命。”
香香嫣然一笑,马上就凑到了赵雨的身边,两个二十出头的女生开始低声的些悄悄话,挤上了同一辆马车。张仁见状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心道:“到底是一个娇纵惯了的女生,很难正正经经的长久一点……罢了,反正真正的正事得是和张逊谈,就由她去吧。”
入夜时分,张仁在夷州府衙设宴款待张逊与香香。虽是正式的饮宴,但宴中并没有提及东吴与夷州合谈的事,到是香香和赵雨、貂婵这一帮子女将全部凑到了一块儿,谈些什么旁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她们聊得开心、喝得尽兴,就连一向成熟稳重的甄宓都喝得有了几分醉意。至于如貂婵、糜贞、香香这样性子比较活的女将甚至敲着酒杯行起了酒令。老实,这也就是在张仁整得比较开放的夷州,若换在中原他处指不定得闹出什么事来。
相比之下男席这边就安静许多,一个个都把持着风度,你敬我饮我敬你干的。张仁与张逊谈着一些杂话,不过二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这一宴也算是尽欢而散,至次日张逊代表东吴正式在府衙中向张仁递交和书,同船送来作为东吴言和礼品的礼单也一并奉上。所谓公事公事,往往也是程式化的代名词,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回事,总之东吴与夷州议和的事大致上就这么定下来了。
大事议定,张仁请张逊先回驿馆去休息,自己坐在厅中望着和书发呆。一旁刚刚正式加入的参议中郎徐庶见张仁如此便发问道:“主公心中所虑何事?”
张仁沉思了许久,把和书递给徐庶道:“元直,你看这份和书有什么意义吗?”
徐庶摇头道:“依庶之见,这所谓的和书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可言。试想主公坐拥夷、泉两州,暗中也掌控着与孙权积仇的山越诸族,换言之主公危及着东吴的南面群山与沿海各地,乃是孙权的心腹大患。吴候孙权与主公议和,乃是迫于势,庶料想必非其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