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风好歹也和蔡琰学过些琴道,此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让人快去接张琴来议事厅。按眼下这种情况简直就是有些胡来,可是也没人去出声制止,因为都在心中抱着些希望。而且古人大多比较迷信,如果先时张风的话只是让他们觉得张风是孩子气发作的话,蔡琰的那句“父子心意相通”相对的就有了些服力。
没用多久张仁的三女,年方七岁的张琴也被接到了议事厅中。作为蔡琰的亲生女儿,又一直接受着蔡琰的细心教导,年纪就已经是一个气韵不凡的美人胚子。只见蔡琰把张琴先拉到一边,轻声的交待了几句,张琴微微点头,向众人行了一礼之后在琴座上坐下,手指轻动,柔和的琴声就此响起。
这琴声如微风、如轻泉,如细雨、如暖阳。若是闭上双眼细心去感受,仿佛能看到自己儿时,是如何在慈爱的母亲的怀中静静睡去。听着听着,众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微微点头,更是在心中惊叹不已,惊叹张琴年纪就已经有了这般超凡的琴艺。没有多久,张风原本烦躁不堪的心情已经完全的宁静了下来,开始静坐沉思。一曲弹罢,张风有如半睡半醒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大厅中众人都不敢发出半分的声响,生怕吵到张风的思绪。
却张风凝神静坐,心中在感应着张仁的呼救声。很快他就感应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风儿……快来救我……快来救我……议事厅后面……后面墙上有一个暗门……快来救我……风儿……”
张风猛然睁眼,离开座位奔到议事厅的后面的墙壁上摸索起来,口中还在焦急的自语道:“墙上的暗门,墙上的暗门……这机关在哪里啊!”
众人大惊,这会儿却是徐庶最先反应了过来,大呼道:“快,快着人去把马钧请来!夷、泉两地论机关之术无人能出其之右!”
夷州城的议事大厅从来就没有这么混乱过。当马均匆匆赶到,找到墙上的暗门机关打开暗门,众人一看到崩塌的甬道便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人急着去找土木工程队,也有几个心急的角色顺手抄起能挖掘的东西就开始乱挖一气。
就在这乱成一团的时候,柔和的琴声再度响起,只是这一回却是蔡琰亲自上阵,先时抚琴的张琴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蔡琰的身旁。蔡琰一边抚琴,一边向身边的张琴轻声道:“琴儿,为娘和你过,世间诸事便如这抚琴一道,只有平心静气,务求不慌不乱方能尽得其中韵味……琴儿你刚才做得很好,人人都慌乱不堪,唯独只有你能保持着平静的心态。可笑的是为娘都没能做到……将来你在琴道上的造诣相信会远在为娘之上。”
“娘亲过奖了。”
蔡琰抬起头,见众人都已停下发疯的举动,微笑了一下道:“各位,即已有望又何需慌乱?夫君曾言,凡业各有其精熟者,旁人若是妄意为之只会适得其反。现在夫君已经有了下落,你们又何必在这里添乱?依妾身之见,还是静待工匠前来吧。至多我们也只需把厅中阻塞通路的桌几座席搬开,稍稍的行些方便便是。”
厅中众人纷纷称是,男性力大的赶紧去搬开那些挡路的东西,女性则把那些布幔之类容易碍着人的东西拿开,原本有些混乱的场面就此变得井然有序起来。或许是因为蔡琰这几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沉着与冷静,无形中蔡琰也得到了众人的尊重。
貂婵缓步走到蔡琰的身边坐下,轻声道:“蔡姐姐,到底还是你能稳得住啊。我比起你来,真的差太远了。”
蔡琰无声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貂婵的手。貂婵这时才猛然发觉到,蔡琰的手竟然在不住的颤抖……
“秀妹,我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一支工程队火速赶到了议事厅中,此刻马钧亲自上阵,指挥着工程队进行挖掘工作。一百五十步的甬道距离,对于这样一支专业性极强的工程队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刻的秘室之中,张仁与甄宓都早已经奄奄一息。甄宓必竟是女人,又不像貂婵、赵雨那样修习过武艺,这会儿也不知已经昏迷过去了多久,完全依赖着张仁强行用这所谓的“龟息之法”支持在那里。
张仁也好不到哪去里,现在的他可是油尽灯枯,如果不是强烈的求生欲念在支持着他,只怕张仁也早就昏了过去。隐约间张仁听到了挖掘声与人们的喝号声,勉强的睁开双眼,身上却几乎连把腿上的甄宓移开的力气都没有。
拼尽全力把甄宓轻轻放到地上,张仁完完全全是爬到的甬道前,却真的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奋起一点余力扶墙起身,心里面在喊:“快点啊,快点啊!我快要支撑不住了!快啊!”
“快啊!父亲他就快撑不住了!”
大厅中张风感应到了张仁的这句话,焦急的喊出了声来。工匠们不敢怠慢,手脚又加快了几分。终于,一个工匠手中的铁铲一下挖空,土壁上一个窗口就此显露出来,秘室中昏暗的灯光也自窗口中透出。
“挖通了挖通了!张夷州果然在这里!”
“那还等什么?快点挖出道路,把张夷州救出来!”
工匠们这会儿简直就和玩了命差不多,而大厅中的人们的心既放了下来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在这最后关头张仁会撑不下去。
还好,当工匠们先把甬道口的张仁扶出来的时候,张仁的神智还有一丝清醒,气若游丝的道:“水,给我水……”
茶水慌忙送上,张仁狂饮下肚后唤过貂婵道:“阿秀,甄宓还在秘室里面,你快和雨进去扶她出来!”
“什么?甄妹妹也在里面!?”
貂婵尖叫了一声,分开众人奔入秘室。张仁看在眼里,心中奇怪:“她怎么比我、比子良还急?难不成她和甄宓……”
拜托!这才刚刚死里逃生,能不能想点正经的事……
清幽筑。
先前张仁失踪,蔡琰提议对外宣称张仁患病需要休养,这会儿张仁却是真的在这里休养了。张仁差不多水米未进七日,没有饥渴而死,身体会虚弱成什么样也是可以想像的。
此刻张仁就无力的仰坐在床上,床边婉儿手中端着浓香鸡汤,一勺一勺细心的喂张仁。每一勺婉儿都会很仔细的吹凉一些再送到张仁的嘴边,张仁也会像一个乖乖仔一般尽数喝下肚去。一大碗鸡汤喂完,婉儿又很仔细的取过毛巾帮张仁擦拭嘴脸,一边擦婉儿还一边柔声问道:“世清,要不要我再去给你准备些饭食?你必竟饿了六、七,现在光喝点汤恐怕不行吧?”
张仁这会儿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勉强伸手握住婉儿的手道:“我现在不敢吃啊……我饿了六、七是不假,可正是因为这样肠胃需要稍事调养一下,我如果冒然进食反而会损伤肠胃,闹不好会留下病根的。”
婉儿道:“那……我去煮些糜粥来,应该可以吧?”
张仁微微的点了点头,握住婉儿的手却没有松开:“劳你受累了……我看你眼睛红红肿肿的,这几没少哭吧?”
婉儿侧过头去,泪珠又悄然划落:“你、你没事就好……万、万一你真的……我不会独活……”
张仁心里一紧,握住婉儿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力道:“傻丫头,别乱想,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婉儿没再什么,只是倒在张仁的怀中轻轻抽泣了起来。张仁伸手轻抚婉儿的脊背,心中既有感动,也没来由的带出几分愧疚。曾几何时张仁本想只和婉儿一个厮守终身,可是世事难料,张仁都没想到曾经连女朋友都找不到一个的他,现在居然会背上好几笔的情债。而在这数女之中,张仁内心深处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婉儿。
轻抚着婉儿的脊背,张仁现在也不知道什么好,呐呐着几次想开口终究一个字都没出来,只是任由婉儿伏在他的身上抽泣。
房门被轻轻叩响,蔡琰的声音传入房中:“世清你好些了吧?我可以进来吗?”
婉儿慌忙直起身,拭去脸上的泪痕赶去开门。蔡琰入内,望了眼婉儿的神色便轻轻的叹了口气,劝道:“婉妹,这些你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人也快累坏了。如今夫君无忧,你也快去好好的睡上一觉吧,这里有我伺候夫君。”
婉儿轻轻点头,扭头向张仁挤出一个微笑便退出房去,出去时顺手拉上了房门。
蔡琰在张仁的床边坐下,二人相对无言半晌。许久之后蔡琰复又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世清,你好好的和甄别驾躲去秘室干什么?”言语之间竟然带出丝许的酸味。
这一问到着实令张仁有些心虚不已,呐呐着回答道:“当时大家把我救出来时我不是了吗?夷、泉两州需要加印一批纸币来保证市场的正常流通,所以我和义妹去秘室取印刷钢板出来,不巧正碰上了地震把甬道震塌……”
蔡琰低下了头,语气中满是幽怨之意:“事到如今,你还要叫她义妹吗?”
“嗯?”张仁真的很心虚。被困在秘室里的时候他和甄宓好像是互相**了对方一次来着。
蔡琰又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甄妹妹也娶过来?”
“这个……”张仁有点怕,想了想赶紧转移话题:“义妹她现在怎样了?”
蔡琰道:“在筑客房里休养,秀妹和贞妹都在照顾她。不过她的情况比你要糟上一些,你好歹还神智清明,能自己喝些汤水,她却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张仁微微一惊:“啊?这可不行!得想办法强灌些汤水给她,不然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哎哟!”
臂上剧痛,却是蔡琰伸出手用力的拧下。可怜张仁现在虚弱得要命,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出声求饶:“喂喂喂,文姬你松手啊,好痛!”
蔡琰眼中泪下,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半分,声音都是梗咽的:“怎么?担心了?你也知道痛吗?你自己顾着风流快活,差一点点还把性命给丢掉……你风流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里的妻儿?万一你真要出了什么事,我和婉妹怎么办?秀妹和贞妹又怎么办?还有风雨琴韵这四个孩子呢?你这人!”着蔡琰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张仁这会儿是痛得啮牙咧嘴,偏偏又反抗不了。可别以为蔡琰一个大家闺秀手上就没什么力气,想想蔡琰是书法、琴道的双重大家,手上没有些力气这两样事物可是玩不转的。现在用力施“刑”,秀气却又锐利的指甲就快扎进张仁的皮肉里去了。
“文、文姬,我知罪啦!松、松手啊,我这不还病着吗,松手啊!”
连番的讨饶声过后,蔡琰终于松开了手,可是紧接着蔡琰便趴在张仁的身上哭泣起来。方才婉儿还只是轻声抽泣,现在蔡琰虽算不上是放声大哭,却也是泪如泉涌。二女的泪眼混杂在一处……看样子张仁现在盖的那条薄被缛得换一条才行了。
刚才一个婉儿,这会儿来个蔡琰,张仁的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好不容易蔡琰止住泪水,复又坐直身躯,拭去泪痕再轻轻的甩了甩头。可能是数日来一直强行压抑着的心情被这一哭给完全发泄了出来,蔡琰现在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甄妹妹那里你不用担心,秀妹自然有办法喂她服下些汤粥好恢复身体,我来的时候甄妹妹已经醒了。”
“哦、哦,那就好……”张仁现在的头有些晕呼呼的,没头没脑的道:“还是阿秀有办法,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让昏迷不醒的义妹喝下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