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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绯月望着那庭院中的郁郁葱葱:“娘娘雅趣,自然喜欢的与旁人不同。”
岚妃轻轻笑了笑,随后摇头说道:“哪里算得上雅趣,不过是这有些事看的明白罢了。”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岚妃面上的笑似淡了去,兀的说出这句话。
岚妃十三岁就入了世子府,当时她的父亲骆绪临是军机总军,手握军权尤得先帝重用。
岚妃当时不过是世子府的一个夫人,可依旧是荣宠在身。
端睿赟与她虽说不上浓情蜜意,可也还算得上是夫唱妇随。
这一切无非是源于自己的母家,父亲身居要职屡屡为西朝立下大功。这威后对她也是宠爱的不得了。这臣国进攻来的香缕丝,一共就只有两匹,都赐给她一匹。
虽然她不是端睿赟的正室,可这享受的所有待遇都是按照正室之礼。
她出身显贵,自然知道这皇族身边不可能只会有一个女子,所以在端睿赟将那宫惜羽带回世子府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悦之意,反倒高兴多了一个妹妹陪伴自己。
在世子府的那段时间,是岚妃觉得最快乐的时候。可这份快乐,却随着端睿赟从世子变成了君王之后逐渐产生了变化。当时岚妃宫惜羽都封了淑媛,这让她心里其实有些淡淡说不明白的不满,毕竟她在端睿赟身边伺候的时间要长,父亲骆绪临又是一直为了这个年轻的新君王鞠躬尽瘁,所以她一直认为自己会即刻获得妃位。
过往在世子府里,倒是没看出端睿赟尤其宠爱宫惜羽,可入了宫后,端睿赟大多数时候,都是到宫惜羽的萧蔷宫去。随着这宫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岚妃见到端睿赟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日子就这样过,分明没过多久,可岚妃却觉得自己像是熬了小半辈子。
随着岚妃亲弟以及父亲的离世之后,她才真正看清楚一件事情,自己过去所得的恩宠,不过都是建立在前朝的利益羁绊之上,没有了母家的依靠后,自己就变成了这内宫之中的隐形人。
如若不是自己时常与宫惜羽走动,那或许真真是一年也难得见到端睿赟一次。
凭什么,为什么,她侍奉这个男人这样多年,可终究没有得到他真正的爱。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过去自己不信,可后来信了。
既都是无情人,自己又何必在捧着一颗真心日夜等盼呢。
再后来,宫惜羽去了,这内宫更是寂寥了,也从那时候开始,紫云宫不再种花。
“人都说草木无情,但本宫觉得,草木并非无情,真正无情的是人心。”回忆起往昔,岚妃似苦笑说道。
“娘娘,洛云过去听过一句古话,所谓人心生万千。”邢绯月看着岚妃孤漠的侧脸淡淡说道。
“是吧,所以本宫才休研佛法,大抵为的也不过是寻得一份自在罢了。”岚妃转过身看着邢绯月。
“娘娘是有慧根的人,定也会是有厚福之人。”邢绯月欠了欠。
岚妃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此刻有一个宫婢入来,她颔首请安之后看到邢绯月,随后沉了一下碎步走到岚妃身侧,掩着手在她耳畔旁低声言语着什么。
邢绯月佯装看着窗外的景致,但余光却留意着岚妃的面色。
岚妃那张沉雅的面上,似浮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笑,那笑有些不自然,甚至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婢子说完后岚妃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待那婢子退下后,岚妃便又招呼邢绯月落座品茶。
可这一次邢绯月看得出来,她似乎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约是过了一盏茶功夫,岚妃似像想起什么一样。她放下手中茶盏:“瞧本宫这记性,许是与你了得太投缘了,都忘了这要去佛堂换灯的时间。”
邢绯月也不是什么不进油盐的人,她即刻含笑说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洛云也是时候出宫了,今日有幸得与娘娘言谈,心里实在欢喜。”
“说到底还是你入宫来与本宫作陪了,若你愿意,往后也多到本宫这紫云宫来。”岚妃也站起身。
“是,那洛云就先行告退出宫了。”邢绯月颔首回道。
岚妃点点头,随后唤了两个婢子送她。
邢绯月拿着岚妃所赠的那本佛礼介言退出了宫苑,出了院落行了大约一会,邢绯月就让那两个宫婢折返了:“你们且回去吧。”
那两个宫婢欠了欠:“是。”
让那两个宫婢折返后,邢绯月和雨檬继续往前走着,待到了一处拐角处,邢绯月便停下了步子。
“主子怎么了?”雨檬看她停下步子便问道。
邢绯月示意雨檬与她隐在那拐角处,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的目光往紫云宫的宫门外看去,大约一会就看到岚妃带着贴身婢子还有方才在宫苑内悄悄传话的宫婢出了宫门。
她神色似有些不稳,像是额外小心,她身旁的婢子左顾右盼了一会,似像在看看附近有无旁人。
如果岚妃是如她所说自己要去佛堂换灯,那定是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可在那两个婢子探看后似与岚妃回禀什么之后,岚妃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邢绯月微微蹙眉,她的直觉感觉岚妃此刻去的地方,定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地方,或者说,她此刻或许不是要去什么地方,而是要去见什么人。
这紫云宫因为临近御花园,所以附近都有不少廊亭草木,邢绯月轻声和雨檬说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雨檬不解:“主子好端端的跟着岚妃作甚。”
“你跟着来就是了,小心一些。”邢绯月没多做解释。
她走到一侧的廊亭草木旁,小心翼翼的跟着岚妃,岚妃的步伐极其快,偶尔她身后的两个婢子会回过头来看看,但邢绯月在另一侧的廊亭中,又有草木隐着,所以没有被看见。
雨檬被她忽然这一举动其实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还是小心谨慎的跟在其后。
约是走了一盏茶功夫,这四下越来越凄漠,也越来越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