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嘉斯特放下对讲机,望向玛戈:“怪物杀死了一支SAt小队的大部分人马。听起来莱特博士好像也死了。科菲撤回了剩下的全部救援小队,他不肯响应我的呼叫。他似乎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必须听我们说!”佛洛克咆哮道,“我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只需要带着弧光灯进来就行!”
“我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潘德嘉斯特说,“他不堪重负,正在寻找替罪羊。我们没法指望他能帮忙了。”
“天哪,莱特博士……”玛戈伸手捂住嘴,“如果我的计划能够奏效,如果我能早些想明白,这些人也许就不必死了。”
“那么死的也许就是达戈斯塔副队长、市长和底下所有那些人,”潘德嘉斯特答道,他顺着走廊望过去,“我想我现在的责任是保证你们二位的安全。也许我们该走我建议达戈斯塔釆取的路径。当然,前提是这些建筑蓝图没有将他引入歧途。”
他瞥了一眼佛洛克:“不,恐怕不行。”
“去吧!”佛洛克喊道,“别因为我而留下!”
潘德嘉斯特淡淡一笑。“不是因为你,博士,而是这险恶的天气。你也知道,下层地下室一到雨季就洪水泛滥。我听见警用频道上有人说外面这一小时的雨势已经逼近季风强度了。把植物纤维撒进下层地下室的时候,我注意到水深至少有两英尺,向东去的水流非常急。这意味着下层地下室在替哈德逊河泄洪。就算我想下去,现在恐怕也下不去了。”潘德嘉斯特挑起眉毛,“要是达戈斯塔现在还没出去,唉,他的逃生机会可就渺茫得很了。”
他转向玛戈说:“你们二位最好留在安全保管区内。我们知道那怪物没法打破这扇经过加固的门。几小时后,工作人员肯定能恢复电力。我相信另外还有几个人困在安保指挥中心和电脑室里。他们很容易受到袭击。有关这个怪物的情况,你们已经告诉了我很多。我们知道它的弱点,也知道它的强项。安保指挥中心和电脑室临近一条没有障碍物的长走廊。你们安全地留在这里,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追猎它了。”
“不行,”玛戈说,“你不能一个人去。”
“也许不行,格林小姐,但我打算好好地试上一试。”
“我跟你去。”她毅然道。
“对不起了。”潘德嘉斯特站在安全保管区敞开的大门前观望。
“那东西的智力非常高,”玛戈说,“我不认为你一个人对付得了它。如果你觉得我是女人,所以——”
潘德嘉斯特似乎吃了一惊:“格林小姐,你太小看我了吧,我非常震惊。事情是这样的:你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没有枪,你就什么也做不了。”
玛戈杀气腾腾地看着他,恶狠狠地说:“刚才我叫你开灯,救了你一条小命。”
潘德嘉斯特挑起一侧眉毛。
佛洛克在黑暗中说:“潘德嘉斯特,丢掉你那套南方绅士的傻习惯吧。带上她。”
潘德嘉斯特转向佛洛克说:“你确定我们可以留下你一个人吗?博士,两个手电筒和矿工帽我们必须全带走,否则就毫无成功机会了。”
“当然可以!”佛洛克轻蔑地一挥手,“兴奋了这么久,正好让我休息休息。”
潘德嘉斯特犹豫片刻,然后陷入思索。“很好。”他最后说,“玛戈,把博士锁进安全保管区,拿上他的钥匙和我可怜的上衣,咱们出发。”
史密斯柏克使劲摇了摇手电筒。灯光一闪,暂时变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要是彻底没电,”达戈斯塔说,“那咱们就死定了。关掉吧,隔一段时间打开一次,査看咱们的进展。”
他们摸黑前进,水声充满了逼仄的空间。史密斯柏克领头,达戈斯塔抓着记者的手跟在背后,达戈斯塔的手和身体的其他部位一样,也几乎丧失了知觉。
史密斯柏克忽然竖起耳朵。他对黑暗中新出现的声音越来越敏感了。
“你听见了吗?”史密斯柏克问。
达戈斯塔听了一会儿,答道:“似乎有动静。”
“我听着像是——”史密斯柏克沉默下去。
“瀑布,”达戈斯塔有了判断,“但不管是什么,都还有一段距离呢。声音是沿着这条隧洞传过来的。别声张。”
众人在沉默中继续跋涉。
“照个亮。”达戈斯塔说。
史密斯柏克打开手电筒,照向前方空荡荡的通道,然后重新关掉。声音更响了——事实上,现在已经相当响了。他感觉到水里有一阵激流袭来。
“妈的!”达戈斯塔说。
他们背后忽然骚动起来。
“救命!”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滑倒了!别放开我!”
“谁抓住她!”市长喊道。
史密斯柏克立刻打开手电筒,照向后方。一个中年女人在水里扑腾,长裙在墨黑的水面上翻滚。
“站起来!”市长喊道,“站稳脚跟!”
“救命啊!”她喊道。
史密斯柏克把手电筒塞进衣袋,顶住水流站稳。女人径直朝他漂来。他看见女人胡乱拍打胳膊,感觉到胳膊牢牢地抱住了自己的大腿他感觉到自己也快滑倒了。
“等一等!”他喊道,“别挣扎!我抓住你了!”
女人的双腿猛地踢出,缠住他的两膝,撞开了史密斯柏克抓住达戈斯塔的手。史密斯柏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险些被拽得失去平衡,心里惊讶于这女人的力气。
“你把我也拽倒了!”他说着仰面摔进齐胸的水里,感觉到水流将他吸向深处。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达戈斯塔艰难地朝他跑来。女人在惊恐中盲目地攀到他的身上,把他的脑袋揿进水里。史密斯柏克在女人透湿的长裙底下露出脑袋,长裙缠住他的鼻子和下巴,让他昏头转向、无法呼吸。疲惫感铺天盖地而来。他第二次沉入水中,耳朵里响起奇异的空洞啸声。
他忽然又回到了水面上,拼命呛咳。前方的隧洞里传来令人丧胆的尖啸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达戈斯塔的手。
“那女人被冲走了,”达戈斯塔说,“跟我走。”
女人的惨叫声在他们耳畔回荡,随着她被冲得越来越远,叫声也越来越微弱。有几个宾客朝她喊叫,给她指点方向,其他人则在难以自抑地嗫泣。
“大家快贴紧墙壁!”达戈斯塔喊道,“咱们继续前进,还有,无论如何也不要松手。”他悄声对史密斯柏克说:“千万别告诉我说你把手电筒弄丢了。”
“还在。”史密斯柏克说着试了试手电筒。
“咱们必须继续前进,否则谁也活不下去。”达戈斯塔喃喃道。他苦笑道:“这次似乎是我救了你的命。史密斯柏克,咱们扯平了。”
史密斯柏克一言不发。他努力不去听那惊恐痛苦的阵阵叫声,叫声现在已经很远了,被隧洞弄得扭曲失真。咆哮的水声越来越清楚,越来越险恶。
刚才的事情让众人泄了气。史密斯柏克听见市长在喊:“我们手拉手就能渡过难关!别让链条断开!”
史密斯柏克以他最大的力气攥紧达戈斯塔的手。他们在黑暗中向下游跋涉。
“照个亮。”达戈斯塔说。
史密斯柏克打开手电筒。眼前的世界塌陷下去。
一百码开外,隧洞的天花板转向下方,变成狹窄的半圆形通风口。油腻腻的水在它底下翻腾奔涌,发出雷鸣般的响声,然后陡然冲进黑洞洞的深渊。浓重的水雾升腾而起,黑乎乎的水珠洒在深渊遍生青苔的开口上。史密斯柏克看得合不拢嘴,他成为畅销书作者的理想,他的所有梦想,甚至连他想活下去的念想,全都消失在了这个旋涡中。
他渐渐意识到背后的叫声并非源自惊恐,而是众人在欢呼。他转身望去,看见浑身烂泥的众人的视线越过自己头顶,投向上方。在砖砌曲面天花板和隧洞墙壁相接的地方,有一个大约三英尺见方的黑窟窿。洞口有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梯,铆在古老的石墙上。
欢呼声很快偃旗息鼓,因为众人认清了可怕的现实。
“太他妈髙了,够不着。”达戈斯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