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木先生为什么会死呢。”
随着呼的一声舒气,见崎鸣将遮住右眼的手放下,问道。
“你说是在一楼大厅发生的……是事故什么的吗?”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我老实地回答道。
“我记得‘临死时’的场面,但那前后的记忆并不清晰。死后自己的尸体怎么样了,它现在在哪里,这些我也不知道。”
“葬礼呢?坟墓呢?”
“所以说……看起来葬礼没有被举行,也没有被埋葬在坟墓里。”
“…………”
“我觉得大概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变成这样子的。所以一定……”
强风又震颤了窗玻璃。我看了看外面,天空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说不定这之后会来一场雨。
我重新审视与我面对面站着的见崎鸣的脸。
就算知道了我是幽灵,她也没有明显的恐怖或厌恶的样子,只不过是稍微有些困惑般地眨巴着右眼。她脱下一直戴着的帽子,一下咬紧小巧的嘴唇。
过了有一会儿,她张嘴说“呃”,和我开始说“比起这个”是在同一时刻。
“比起这个……什么?”结果是她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比起这个——”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的那只左眼。”
“啊?”
“难道说那只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力量’吗。”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就照我想到的内容回答了。
“普通人看不见我的模样,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是,你是看得见的吧。那会不会是因为你那左眼的关系呢。”
“你这么认为吗?”
“对。不就是刚才,你一摘下那眼罩就发生的吗?摘下眼罩,露出左眼的一瞬间,你注意到了我在这里——看见了我的模样对吧。所以……”
“嗯——”
她用细长的下巴尖顶着帽檐,说道。
“确实,或许就是如此。——你在意吗?”
“那当然……”
“嗯——”
她让右脸颊稍微鼓起了一点。看起来也像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妖异的笑容。然后她说道。
“因为我稍微有点与众不同。特别是这‘人偶之眼’。和普通人不一样……就算我做出解释,你肯定也不会一下就愿意相信。”
“果然……”
——或许你用那只眼睛,在跟我看着同样的东西……
——看着同样的东西。
看着同样的方向。
“你的眼罩,怎么会弄得那么脏啊。”
“刚才,发生了一点……”
好像有些难为情,她傲气地撅起嘴。接着突然用手指指着最里面的装饰架。
“那是?”她问道。
“啊?”
“那个人偶。我去年来的时候还没有。”
她这么说着,以平稳的快步向装饰架走近。她把自己的脸靠向黑色裙子的少女人偶小小的白色脸蛋。
“去年年末,在祖阿比町那里有场人偶展览会……”
我勉强摸索出了这段记忆。
“……我非常喜欢,于是就。”
“这样啊。你买下来了啊,贤木先生。”
“对。”
“是因为知道是雾果的人偶吗。”
“雾果……哦,对了。”
是这样。——我想起来了。
“是你母亲的作品对吧。放在别墅的那些也给我观赏过……于是。在那次展览会发现,就无论如何都想要。”
“——这样啊。”轻轻点了点头,她转向这边说着“但是——”斜歪着头。
“但是,贤木先生死了对吧。五月初,在一楼的那个楼梯井大厅?”
一下眯起的右眼和蓝色眼珠的左眼,两只眼睛都毫不犹豫地看向我这边。
“大概是从二楼走廊跌落,可能折断了脖子的骨头。”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因为走廊的扶手有折断的痕迹。所以大概是从那里。”
“关于是在什么情况下掉下去的呢?”
被这么一问,我迟缓地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没法顺利回忆起来。”
“失忆的幽灵先生吗。”
和见崎鸣的这句话重叠在一起的强风,又一次震颤了窗玻璃。在远处低声响着雷鸣一样的声音。
“——我想听。”突然这么说道,她向我这边走近了两三步。
我惊慌起来(——明明是个幽灵)。
“啊?”
漏出这么一声。
“你有还记得的事情和成功想起来的事情吧。在这范围里就行,我想听听详细的内容呢。——告诉我吧。”
“啊……哦,好。”
我惊慌地点了点头,在这之后我向她倾吐了许许多多的话。把死后成为幽灵以来的种种经历全都……就好像是决堤一样。
我想一定是——一定是这样,因为我在这三个月期间一直觉得孤独,一直觉得寂寞。